裂隙
机器维修与售后这一块都归李毓明安排,袁阆并不管这一块。
李毓明嘴巴张了又张,干巴巴挤了句:“操!”
这事也能赖上他。
他是来工作的。
真是懒得跟某只狗计较一点,李毓明忍着无语,把事情一五一十讲了。
顺着隐约的电流,手机那头安静到可怕。
技术员已经开始装第二只喷头了,李毓明小心催促:“行不行啊,不行我让先停了,别待会装上不好反悔...”
对面男人嗓音听不出来情绪,似有若无的一个字:“嗯。”
“......”李毓明唇角翕动,“可以啊?”
“嗯。”
“阿良,”李毓明琢磨了下,说,“你要考虑清楚,不是差这点钱,只是你规矩已经立下了,现在破了个口子,这事一旦传到你亲戚那边,你还要不要做人,海宜日后再碰到这种事,又该怎么办。”
“李毓明,”隔着望不见的距离,袁阆声线凝固般,机械又刻板,“你说她到底有没有心啊。”
“......”
李毓明想骂娘。
我在跟你讲工作。
你跟我谈什么感情。
挂断电话前,李毓明听见手机那头又冷冰冰冒出一句:“保密,别让她知道。”
“......”
-
事实证明,有些事只要做了,就会露出蛛丝马迹。
江岁岁第二天清晨便从别人嘴里得知江松涛正常运行的机器是赊账赊来的。
她默不作声,站在九月的阳光下,像一尊快被融化的雪人,很轻的声音说:“江松涛,把钱还给人家。”
“......”江松涛觑她表情,“姐...”
“还差多少,”江岁岁打断他话,“我帮你凑,人不能不要脸。”
江松涛讲了个数字。
江岁岁立刻拿手机给他凑钱。
钱转过去后,江岁岁伸手:“写借条给我。”
“......”
江岁岁面无表情:“现在把钱给人家,说你有钱了,别提我。”
江松涛:“......”
-
海宜收到这笔款项时,李毓明没敢隐瞒,报给了袁阆知晓。
“也没说别的,”李毓明有些紧张,“就说钱有了,不好意思欠咱们的。”
袁阆身姿挺拔笔直地站在窗前,留给他一个无法名状的背影。
“这样也好,”李毓明圆场,“岁岁大概是怕你难做,你想啊,你之前当着她面,那么无情地拒绝了自己表姨,她可能担心你...”
“担心我?”袁阆回眸,唇角的笑含了讥凉,“我瞧她担心你的概率还大些。”
李毓明猝然后退:“你别冤枉我,我可没撬你墙角。”
袁阆冷冷呵笑,点开手机,调出江岁岁的号码,高高在上的姿态:“姐姐,欠我的饭,什么时候还?”
李毓明听得一愣一愣的。
等这个电话讲完,李毓明磕绊:“答应了?”
“对呢,”袁阆不阴不阳,“她人情还的可最快。”
李毓明撇唇:“我劝你别作,你现在还不是人对象,发脾气人家也不哄你。”
-
江岁岁让在街上开小餐馆的表叔留了个位给她。
她到时,袁阆已经在了。
男人眉眼倦怠,几分消沉无力的状态,窝在墙角的藤椅中,垂眼玩手机。
江岁岁跟他打招呼,袁阆鼻息浅哼,小孩耍性子似的。
“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江岁岁好脾气问,“我表叔做的糖醋鱼一绝。”
袁阆撩起眼皮子,拖着腔调:“哦~”
“......”江岁岁被逗笑了,“朵朵都不会像你一样幼稚。”
两人正说着话,门被从外敲了两下,是这店的老板,也是江岁岁表叔。
因听说江岁岁来朋友了,表叔特地来打个招呼。
只是他望见沙发里的男人时,神情怔了怔:“是你啊,小伙子。”
“......”江岁岁顿了下,狐疑,“表叔,你们认识?”
“可不嘛,”表叔笑着搓手,“前些年他来过几次。”
“......”
前些年?
袁阆神色寡淡,窝在藤椅中一声不吭。
表叔仔细回忆过,慢慢说:“就...岁岁你上大学后,嗯,好像来过五六次。”
平均一年两次的样子。
每次都是他自己,每次都坐在这家店的拐角,点两盘菜,一瓶水,安静无声地对着窗外的旧街发呆。
从天光大亮,到日落黄昏,鸦雀归巢。
表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