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一身圣诞老人打扮的路德维希站在西尔维娅家门口，红色棉衣的衣领袖口和衣摆上滚了一圈白色绒毛，红色圣诞帽斜斜扣在头上，隐隐泄出几缕金色的碎发。

路德维希笑容可掬地朝西尔维娅拜了拜，随即煞有介事地从背包里捧出一小袋姜饼放到西尔维娅掌心，语气十分欢快：“圣诞快乐，我亲爱的西尔维娅！”

“圣诞快乐，路德！”

西尔维娅接过姜饼，顺手放在门口的五斗柜上，随即抓了一小把糖果放在路德维希的衣兜里：“替我谢谢维多利亚奶奶。”

路德维希潇洒地挥挥手，笑道：“嗨，谢什么啊，大家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在我奶奶眼里你差不多和亲孙女一样了。”

“对了，米洛亲手做的潘妮托妮。”路德维希又摸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西尔维娅，颇为俏皮地眨了眨眼，“给你的。”

西尔维娅打开纸袋，四个散发着奶香味的潘妮托妮静静地躺在里面，酥松粒均匀地撒在面包的表面，卖相看上去十分诱人。

她张了张唇，正准备让路德维希帮忙带话给卡米洛，却被路德维希打断。

“待会你自己去感谢他哦，我可不帮忙带话，我还要帮我奶奶挨家挨户送姜饼呢。”

路德维希跨上自行车，没等西尔维娅答话便火急火燎地赶往下一家，只草草撂下一句话。

“晚上老地方见！”

路德维希的话音消散在风里，西尔维娅捧着那个纸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晚上见。”

她拿出一个潘妮托妮咬了一口，面包松软，果香和酒香在口中交融出馥郁的香味，使面包的风味更加独特。

很甜，但是很美味。

西尔维娅关上门，靠在门上小口小口吃完了这个潘妮托妮，眉眼舒展，唇角微微翘起。

她内心沁出丝丝缕缕的甜，逐渐占满整个心脏。

卡米洛挽着袖子，坐在小板凳上一心一意地削着土豆。

“哥哥，我想出去玩。”

塞玛姨妈家的小妹妹克莉丝汀抱着娃娃站在卡米洛面前，怯生生地看着他。

卡米洛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克莉丝汀细软的头发，语气温和：“你先和小狗玩一会，哥哥做完事情就带你出去。”

他从橱柜上拿下自己的糖罐，摸出一颗奶糖递给小姑娘，随即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温声道：“听话的小朋友的奖励。”

克莉丝汀依言接过奶糖，朝卡米洛甜甜一笑便乐颠颠跑走了。

卡米洛听着客厅里克莉丝汀奶声奶气地同小狗说话，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继续投入到自己的削土豆事业中。

留声机不知疲倦地播放着乐曲，舒缓的乐声同人们的谈话声交织在一处，蔓延开节日的轻松和喜悦。

似乎只有在这个日子里大家才能得以喘息。

塞玛姨妈嫁到了法国北部，她的丈夫在战争中丧命，这次从法国回来是准备带着女儿在美国长居。

克莉丝汀今年才五岁，天真不知世事，如苹果一般红润的小脸时常挂着甜美的笑容，让人看了心生怜爱。

大家一致地达成了默契，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个孩子，她年纪太小了，不明白何为战争，也不懂得死亡意味着永远的别离。

卡米洛手腕一抖，削皮刀不小心在手背上拉了一道口子，鲜血争先恐后从伤口中涌出，顺着手臂滑落，几滴血珠滴落在地上。

他轻啧一声，打开水龙头将伤口放在流水下冲洗。清水冲淡了浓重的血色，只留一点点淡淡的红挂在水池壁上。

他垂着眼，目光聚集在那一抹淡红上，心底莫名涌上一丝烦躁，伸出手拭去那几串水珠，但心底的那股躁意仍然挥之不去。

“米洛，怎么了？”

海伦娜被这边的动静所惊动，快步走入厨房。她一进门就被地上的血滴吸引，脸色一变，连忙找出急救箱，捧起卡米洛的手给伤口上药。

海伦娜将伤口细细包扎好，朝它轻轻呼了一口气，笑着对卡米洛说：“好了，痛痛飞走了。”

“妈妈，我已经二十了！”卡米洛有些窘迫，飞快地将手从海伦娜手中抽离出来，一股滚烫的热意从耳根逐渐蔓延开来，直至整张脸都滚上一层淡淡的粉红色。

海伦娜拍了拍他的脸，不以为意：“你就算七十了你也是我儿子。”

“妈！”

“行了，带克莉丝出去玩吧。”海伦娜解下卡米洛身上的围裙，将他推出厨房。

卡米洛无奈地笑笑，走到客厅抱起克莉丝汀，和外公外婆还有塞玛姨妈打了招呼后就出了门。

他把克莉丝汀放到自己的自行车上，将她的帽子理正，随即将小姑娘拢到自己的怀里，脚尖微一用力，自行车便缓缓向前移动起来。

克莉丝汀紧紧揪住卡米洛的衣角，缩在他的怀里只露出一双扑闪的蓝眼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