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
,拉着她的手给她涂桂花霜。
迟晚鹤叹了口气:“ 他不来找我,我如何找他?这里是北平,他自是知道这些规矩,不愿来见我罢。” 白芷一愣:“ 我们小姐哪里不好了,他能不愿意见您。”
晚鹤轻笑:“ 这一月里,他便从上海出差到北平七次,次次过迟府而不入,你可知为何。”白芷一言不发,晚鹤却自顾自的说着:“ 说白了,便是他不满意这份亲事,我如何打扮,用心,他不喜欢,便都是无用功。”
白芷听闻此言,也不再说话。傅三爷方从法国回来,不足一年的日子便得以升迁,不仅事业得意,花边新闻也不少。莫说旁人,整个北平都传遍了傅三爷在法国有了相好,只怕是要学那些留洋的公子哥儿们,弄出一段反旧制的风流韵事来。
晚鹤不是没见识的小姐,不是没听说过那些京城里的公子哥儿和小姐们的纠缠。可她明白,一个女人哪里能代表封建陋俗呢?他们不过是为自个儿的喜新厌旧找的托词罢了。只是可惜了这些无辜的女孩子,白白的折了后半辈子进去。
晚鹤握住了白芷的手:“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比起讨好傅三爷,眼下我都得听大奶奶的,大奶奶高兴,我就得高兴,大奶奶若是不高兴,我就得哄她高兴。”
主仆二人正说着,一个小丫头挑帘子进来:“ 二小姐,林姨娘来了。”
晚鹤连忙起身:“ 这样晚了,姨娘还不歇息,更深露重的,别冻着了。” 说着帮着解开林姨娘披着的白狐狸毛褂子。
林姨娘坐在软椅上,白芷拿来个半旧洋绿色抱枕垫在了林姨娘身后。林姨娘名碧卿,是城里东街布庄的女儿,生的端庄漂亮,多年前被迟建平一眼看上,娶进了府里,也算是多年宠爱。她穿着淡紫色稠袍子,外穿一件褐色的回纹风毛小袄,乌黑油亮的头发上簪着一把多宝梳,庄重的倒有旁人家大奶奶的气派。
林碧卿拍了拍女儿的手:“也不是很远的路,我想着你大姐姐今儿嫁出去,你肯定难受,便同你说说话。”
晚鹤难得的显出小女孩儿的娇气,腻歪在林姨娘怀里:“ 还是姨娘心疼我。” 林碧卿温柔的抚摸着晚鹤的发丝:“ 我们鹤丫头乖的很,今儿在大奶奶跟前如何?”
晚鹤直起身:“ 可是白芷说了什么?”林碧卿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她。看得晚鹤哎呦几声:“姨娘也不是不知,大奶奶刀子嘴豆腐心,挺好的。” 林碧卿说道:“ 你分明知道我说的意思。”
晚鹤低下头,只绞着帕子不吭声。林姨娘正要说话,大奶奶跟前的丫鬟秋月来请,迟晚鹤皱起好看的眉,问道:“ 大奶奶可有说什么事?” 秋月说道:“ 大奶奶只说要请姨娘看账房。”
林碧卿起身,摸了摸迟晚鹤的头:“ 我且过去了,你早些安置罢。”
林碧卿走后,迟晚鹤便叫白芷熄了外间的灯,只留一盏小玻璃灯。太黑了她便睡不安生,反倒害怕。她躺在床上,盯着沉香木制的床塌上繁复美丽的纹样,垂下来一顶霞色纱帐,上面有着生动的百蝶纹样,四角还挂着黄铜做的香球,里面塞着安神的茉莉香。
她盯着屋子里放置的父亲从南洋得来的双面山水画的屏风,青绿色的。透着这顶霞色帐子,她莫名想起闲时偷偷看的红楼梦里黛玉住的潇湘馆里糊的软烟罗,便是霞色的,而她窗子外的翠竹便是青绿色的。
这屏风和帐子逐渐模糊,天光大亮,她大姐姐和姐夫的礼宴也到了。
晚鹤方陪大奶奶和迟老爷用过早饭,陈家的车子便来了。因着洋人的玩意儿风靡,晚香和陈源的婚礼是半中半洋的,二人昨日还行的中式的礼拜过天地,穿的中式的衣服入了洞房,今儿坐的却是西式的车,开的是西式的礼宴,吃的却是传统的饭食。
迟晚香虽生的像她母亲,可性格最温和可亲。晚鹤舍不得这个姐姐,昨日便是含着泪送她离开二道门。因着家姐出嫁的缘故,她随着大奶奶和父亲坐一辆车去北平饭店赴宴。林碧卿是姨娘,去不得。
今日迟晚鹤不再穿那件俗粉色的褂子,改换上她父亲月初从香港托人带来的鹅黄色裙子,花瓣袖,领口还缝了珍珠纽扣。听父亲说,香港的女孩子都穿这样的裙子。她改盘了头,插一只攒珠簪子,上头还点了一颗钻石,亮闪闪的。
到了地方,晚鹤方知道这场半中半洋的婚礼是傅三爷帮着张罗的。宾客们过在恭贺过新人之后,也学着上海时兴的方式各自散开,各自玩闹去了。
所以,这是傅三爷在被调去上海后,迟晚鹤见他的第一面。傅三爷是北平城傅家的小儿子傅植,字希言,家中行三,人称三爷。傅家在北平根基极深,前清的时候保皇上,辛亥革命的时候第一个推翻了皇上,保了新政府。而正是这位留洋归来的小儿子帮着傅家在改朝换代的乱日子里,第一时间的站稳了脚跟。
迟晚鹤虽说与傅植自小混在一起,但她本来没办法和傅家攀亲,只因傅家家主傅明生被林碧卿无意间救过,便和迟建平定下娃娃亲,嘱咐把林碧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