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南(四)
深夜的桐南窄巷两侧亮着星星落落的灯,发动机低声嗡鸣,周围安谧至极。
章榕会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她,他的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右手伸进口袋里:“伸手。”
路意浓乖乖地摊开手掌。
他掏出厚厚的一封红包,放到她掌心上。
“新年快乐。”他说。
嗯?她睁大了眼睛:“你今年的过年红包,姑父已经单独发过我了。”
章培明秉着一碗水端平的原则,私下里已经用章榕会的名义给路意浓补了足额。
“那是他的,这才是我的。”
见她犹豫,章榕会啧了一声,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
冰凉凉的手,软乎乎的脸碰在一起,开了一晚夜车的疲倦在此刻突然变得不值一提。
“你还挺挑拣。不愿意收?”
“没有,没有。”她将红包往口袋里收,很给面子地露出了开朗的笑,“谢谢哥哥!”
章榕会的手还停在她的脸侧,他慢悠悠地说:“你总是说谢我,但是也没看见你做什么报答我。”
她动作一顿,很讨好地朝他笑:“哥哥什么都不缺。”
“可是哥哥觉得你缺点礼貌。”他半真半假地逗她。
路意浓一下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半晌,嘴唇嗫嚅着:“我以后改……”
“怎么改?”
“尽量改。”她硬着头皮。
“还是感觉不是很诚心,”他玩笑,“正好年初,要怎么改不如给我出个报告,讲讲未来一年的计划?”
她一下不知如何是好,眼神慌乱地看着他,有些迷茫的样子。
“逗你玩的,”困意上涌,他靠回到驾驶座上,“就在这儿,陪我坐一会儿。”
路意浓捏着口袋里硬硬的红包壳子,看着他有些疲倦的样子,问道:“你是从北城开过来的吗?”
“嗯。”
“那开了很久吧。其实,开夜车不大安全。”
北城到桐南有六百公里,章榕会一口气开了5个多小时。
他微眯着眼睛,想着她还算是有点良心:“嗯。你要是不鸽我,要是懂事一点,我也不用废这个力气。”
路意浓觉得很委屈:“姑姑今年回不了北城,哪有我自己去的?”
他哼笑了一声。
巷子头传来细细密密的脚步声,是拖鞋踢踢踏踏地踩在积了水的水泥地上。逆着车灯前方出现了两道人影。
“意浓?!”
她听到舅妈的声音。
这个时间和状态,章榕会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来客。
但是碍于层层叠套的亲戚关系,他还是被脸色铁青的舅舅硬着头皮领了回去。
舅妈一脸凌乱地从冰箱里拿出剩菜给他热了吃。舅舅把惊惶的外婆哄回了屋里,然后把睡成一头猪李沛抱到他们的床上。
路意浓在饭桌边傻傻陪坐,被李庆直接轰到房里去:“你这乱七八糟地像什么样子,半夜三更的不冷吗?赶紧睡觉去!”
舅妈热好了菜,又下了碗面条端到他面前:“趁热吃点,暖暖身子。”
章榕会很客气说:“不好意思,添麻烦了。过年来的匆忙,没带什么东西。”
舅舅从卧室衣柜里拿出来未拆封一套保暖衣裤,闻言嘴角微微抽动着。
深更半夜的到访,哪里是什么正经拜年的?
舅妈看他神色古怪,急忙递了个眼色,让先什么都不要问了。
等章榕会洗漱完进了李沛的房间,夫妻俩回到房里,看着床上呼呼睡得香甜的儿子,一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从哪开始说起。
舅妈本来已经睡着,但她睡眠不稳,隐隐约约听到好像有人开门的声音。
她起先没有在意,以为是自己听错。起床上厕所的时候,路过路意浓的房间敞着门,她准备进去掖下被子,才发现被窝已经空了。
舅妈吓得魂都没了,赶紧推醒丈夫,两个人披外套急急忙忙地下楼,这才看见了巷子口没熄火亮着灯的车。
舅妈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你说,是不是……哎,会不会是咱们想复杂了,误会了什么?我看意浓、坦坦荡荡,不大像的样子。”
李庆呼吸粗重,气呼呼的:“你不是去年见过一次,还说人很不错?不错什么?哪有什么正经人深更半夜来家里把女孩拐出去的?”
“哎呀,咱们还不知道情况,别说的这么难听啊,”舅妈觉得李庆说的也太严重了,“他们是有亲戚关系的,说不定就是有事儿才来。”
“不行,”李庆躺下了又坐起来,“路家没个管的人,我得管她。”
舅妈急忙拽住他:“这么晚了,你管什么啊!”
李沛睡在中间哼唧一声,揉了揉眼睛:“妈,你们咋在吵架?。”
“睡了睡了,”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