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克萝尔
被妹妹追问下去,很可能就要暴露当着陌生少女的面脱光衣服的糗事了。
“今天那只大黑猫有没有来吵你?”他随口问道。
隔壁的老寡妇养了一只肥硕的黑猫,它总会没事的时候来找妹妹玩。
而妹妹一向对猫这类的软毛动物深恶痛绝,她称老寡妇为“害人精的黑猫太太”。
克萝尔摇了摇头,随后流露出一个愤恨的神情:“我用弹弓射中了它的屁股,就差一点儿,我明明瞄准的是眼睛!”
克雷恩点点头:“能够感受到‘魔女之怒’的猫也算不枉此生了,你可是全天底下最可怕的魔女,所有人都畏惧着你,臣服于你。”
“我有那么可怕吗?”克萝尔撅起小嘴,她毫不掩饰自己身体上的残缺,指着额头下面的亚麻布眼罩说,“有谁会害怕一个瞎子呢?”
克雷恩的内心不由泛起一片苦涩,有时他真的希望克萝尔是世间最恐怖的魔女,起码这样就不会有人能够伤害到她。
如果自己足够强大,就不会让妹妹终日不见阳光,待在这间黑暗的小屋里去躲避外面的魔女猎杀者了。
更不会让父亲将妹妹作为他向盟友助他夺回王位所许诺的政治联姻牺牲品。
驱散烦乱的思绪,克雷恩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团,故作神秘地对妹妹说:“看我这次给你带回了什么?”
克萝尔伸出手摸了摸,小布团包裹着的东西软软的,待熟悉的热腾腾的香气彻底散发出来时,嘴角随之上扬。“是栗子糕!”
克雷恩掰开一小块栗子糕,然后放入妹妹的口中,后者的脸上立刻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我说了这次的报酬很丰厚,足足有三个银苏特呢!”越说越激动,克雷恩做出了不那么靠谱的承诺,“以后我每天都给你买栗子糕吃。”
克萝尔却让他一起来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美味甜点。
克雷恩欣然点头,然而塞到他嘴里的只有那黑色的、硬得像石头的黑麦面包。
还没等兄妹俩用完简陋的晚餐,屋里就闯进一个蓬头垢面的醉汉。
克萝尔脸色骤变,害怕地抱着身体,而克雷恩义无反顾地挡在了妹妹的面前,然后极不情愿地说出了那两个字:“父亲。”
罗柏猛灌一口劣酒,呼出一股子腐烂食物的臭味。
他只醉醺醺地瞥一眼自己的两个孩子,便向其中一个伸出了手:“把今天的那份交出来吧,克雷恩。”
看着那布满胡茬、毫无生气的面孔,克雷恩怎么也无法将其与昔日的一国之君联系在一起。
他低垂着头,攥紧拳头嗫嚅着说:“今天我没赚到钱。”
话音未落,罗柏紧紧抓住他那细得像树枝似的胳膊,恶狠狠地说:“你也要像那个魔女一样欺骗我吗!”
他一脸愤恨地将酒瓶打碎在地上,这一举动吓哭了蜷缩着身体的克萝尔。
可失去眼睛的克萝尔哪还能流出眼泪呢,只是不断地呜咽着。
克雷恩尝试反抗,但在父亲钢铁般的蛮力面前显得无比弱小,他只能任由自己被倒提起来,伴随着父亲的咒骂声,拳头不客气地朝他的腹部招呼。
虚弱的脑袋不断在空中晃荡,直至一堆铜币顺着袖管、领口落在地上。
罗柏贪婪地那些铜币全部捡起来,露出一阵傻笑,随后摇晃着身体离开小屋,去到外面的便宜酒馆买醉了。
屋内重归寂静,隐隐有啜泣声回荡着。
克雷恩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从地上爬起。
他跌跌撞撞地走向黑暗的角落,像是变戏法似的将那带着体温的两个银币放到了妹妹的手中。
“等攒够了钱,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寄望,克雷恩忍着腹部的伤痛,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就我们两个人?”克萝尔缓缓抬起头,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没错,就我们两个!”克雷恩无比笃定地说。
克萝尔小心地将银币收好,然后投入哥哥的怀抱之中。
雄厚的钟声从窗外传来,远处的钟楼上,天聋地哑的敲钟人抓着绳子高起高落,用自己的体重来摇晃那些老式的青铜钟。
教堂里,牧师们正挨个点燃吊灯上的蜡烛,再把它们吊起在高高的穹顶下。
白衣牧师登上钟楼,打开煤油阀,煤油流入铁槽,点燃之后熊熊燃烧,钟楼变成了一支顶天立地的火炬,在夜幕下分外醒目。
那是教堂召集集会的信号。那间古老的教堂就矗立在静水魔力专修学院里,已经有一千三百年的历史,附近的贵族们都在那里做礼拜。
但今天既不是周末也不是节日,教堂忽然敲钟,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要宣布。
就在思索之际,耳边传来妹妹颤抖的声音。
“今天‘害人精的黑猫太太’说,教会的圣裁官抓住了一名魔女,准备今晚审判她,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