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吧。”
裴骘心领神会,颔首道:“照月费心,那边差不多了,多亏你帮衬才能如此顺遂。”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王苏木一眼,袖手长吁了一口气,“余下的,便是安心等她生下孩儿再说。”
王商陆笑着称好。
王苏木在一旁越听越不对味,咂么咂么,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打个回旋,“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王苏木抿了下唇。
升平坊与修政坊仅一坊之隔,东北隅有座不甚起眼的小院,墙头趴着一大丛忍冬,时下正值花期,离老远便能闻见清新的花香。
王苏木踱步至此,内里衣衫已尽湿,她略略挑起帷帽上的垂网,盯着墙头繁茂的金银珠簇,气息渐促。
萌华扶着她的手臂,承住她倚来的重量,担忧道:“娘子……要不,您回车里,冒头这种事儿,婢子来做。”
王苏木微微苦笑,“萌华,你可知,这忍冬,又名鸳鸯藤。”
“娘子……”萌华面上露出难色。
王苏木垂眼抚了抚肚子,“萌华,我不是那拈酸吃醋的女子,但我不能被蒙在鼓里,夫君他若真是另有新欢,我愿让位。”
矻蹬蹬的马蹄声沿着坊曲由远及近,“王苏木!”
主仆二人循声望去,裴骘已至跟前,打马背上翻身跃下,箭步跨到王苏木身前,抓住她的手臂,“你来此处作何?!”
他话音刚落,花墙院门从里拉开,一名同样小腹隆起的女子盈盈走出,“阿姊,裴郎。”
待看清她的脸,又听她唤自己的夫君“裴郎”,王苏木只觉胸口被一方大石堵住,她大口喘息,视线也渐渐迷离,倒地的一刻,耳畔传来一声比一声急切的呼唤,“寅寅?寅寅!醒来!”
隐隐听见裴骘心急如焚地派人去王家请人,王苏木这才晃觉是梦,从梦境里强行挣脱出来,眼角还挂着泪。
裴骘久悬的一口气释出小半,给她擦拭脸上的汗跟泪,“怎么了寅寅,做什么噩梦了?”
王苏木还沉浸在梦境带来的真切的悲伤中,怔怔地盯着他,“夫君,升平坊……”
“升平坊怎么了?”裴骘一头雾水。
他面上的茫然不似作伪,王苏木彻底清醒过来,为自己跟一个梦较劲觉得赧然,不由摇了摇头,“我……睡迷糊了……”
“日有所思,夜才有所梦,噩梦别憋在心里,说给我听听,后面就不会再梦到了……”
王苏木抽出他手中那条擦汗的帕子,遮住脸上的羞愧,直言道:“夫君……我梦到,你在升平坊养了外室……”
裴骘好气又好笑地扯下她脸上的帕子,“不会是杨家那女郎吧?”
王苏木讪讪,小声补充,“嗯……还有孕了……”
堂堂前太傅,七步成章下笔成文,可这会儿听了她的呓语,愣是点着她语结半晌。
王苏木讨好地握住他的手指头,语速飞快地掩饰着自己的心虚,“是你让我说的。这不是你总早出晚归,就连三阿兄都同你一道瞒着我……夫君你就告诉我,究竟是何事非要等我卸货后再议?嗯?”
裴骘无语,翻身下地替她倒来一盏安神茶,“就那么想知道?”
王苏木巴巴地眨了眨眼。
裴骘弓指在她脑门上轻叩了下,“本想给你个惊喜,倒不成徒增了你的烦恼。先睡下吧,莫再胡思乱想那些不着调的,明日带你去瞧。”
翌日正午,街鼓声刚落,一辆马车稳稳地驶入东市,沿西纵街北行没多久,便停了下来。
“夫君,这不是……”刚从车上下来的王苏木,两下看看,发现竟是和生堂的后门。
“不是要一探究竟?”说着,裴骘推开门,朝她摊开手掌。
王苏木踏入后院的一刹那,便恍觉自己一脚踏回了幼年时光。
外祖在世的最后几年,沉疴缠身,自然也无心力再照管他付诸了毕生心血的何合生。待交到母亲手上时,已是江河日下,父亲为帮妻子重振祖业,便会三不五时来此坐堂。
年幼不识长辈愁,何合生的后院,承载的却是她最无忧无虑的一段美好记忆。父母俱在前院忙碌,宁静的后院便是她“独自称霸”的一方自在天地——春有杏李夏有荷,秋有金桂东有梅,她一年四季都能在此找到自洽的乐趣,掘地刨土种草栽花,喜鹊筑巢燕子哺雏,还在不大的池塘里采莲喂鸭……
外人都赞王南星的独女小小年纪便显幽娴贞静的世家女风范,可谁又能想见,小小淑女在何合生后院,那是经常会玩得刘海都被汗跟泥巴贴在额前。
回想起过往,王苏木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
东山墙蔷薇明艳,满院芬芳,她捧着肚子,缓行花丛中,裴骘便不疾不徐地背着手跟在她身后,听她边走边迭声喃喃“真好”。
获得肯定的裴骘不由自得,“亏得何伯记性好,还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