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个要求。
跟他置辩,王苏木就从不曾占过上风。
那枚无一丝纹饰的圆璧贴在她的掌心,渐渐透出暖意。
永祐四年正月伊始,年味儿还没消散,裴骘接到了京城传来的急函。
东北边境最大的两个少数民族建海、粟恃已商定联姻,并派使者进京,请求大正皇帝允许新人入京朝贡谢恩。
北地甫定,蛮奴的骑兵被章泽秋率领的大军驱至草原腹地,大正刚刚踏进一个相对稳定的修复期,建海、粟恃却在此时联姻,其背后的用意,很难不叫人深想。
裴骘坐在窗边,看着王苏木在院中忙得脚不沾地,纤细得不堪一握的手腕悬在宽大的棉袍袖口,像两朵灯笼花。也不知粗使娘子给她看了篮子里的什么物什,惹得她眸子一亮,竟有如花开一瞬,刹那芳华。
这一次,他在胸中盘算的那个谋划,不知为何迟迟下不了决断。
再想一想,他告诉自己。
又枯坐了一整日,裴骘如一尊木雕般,渐渐被四周的暗色吞噬,院中的灯烛却依次亮了起来。
前院人声混杂,渐将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医官娘子,宵夜送来了,贵人那儿……”
“食盒给我吧……阿尨呢?”提起那个名字,王苏木的语调听上去明显轻快了许多。
裴骘挑了下眉,阿尨?东衙院里进新人手了?思忖的功夫,抬眼已见王苏木拎着食盒穿过院子,来到了廊下。
“大人,用宵夜了。”
食盒在外间桌上一放,灯都顾不上点,摸着黑摆上桌,人便急匆匆地要往外处去。
“你且站下。”裴骘安步而出,“阿尨是谁?”
王苏木一扭身,“郭嫂子捡回来一只小奶狗,天冷,留它独自在街上,怕活不下去。”说完,匆匆忙一福身,疾步出门看她的小狗去了。
脚后跟踢起的袍裾,在跨过门槛的时候,翻出一朵花朵,不经意绽放出她心底的无邪快乐。
裴骘自己把灯点上,鼻间一嗤,阿尨……她是忘了欺负她的那头蠢驴了么?竟又跃跃欲试地养起狗来。
不,那驴总归也算他们的救命恩驴,阿宝不蠢,还很好。
墙上映出他的形单影只,看不出他思绪腾转,天马行空——她是不是除医书外再没读过其他书目,一点雅趣都没有。她那俩幼弟还会给狗取个威风凛凛的名号叫“金刚”,她却只会阿尨、阿宝地叫。
啧。
阳春三月,灞桥柳絮纷飞。
万物生发,京城四处透着勃勃生机。
章府来了一位稀客——嵩王。
二人都藏得极深,故而朝中鲜有人知道,他们私交甚笃。
“什么风把殿下您给吹来了?”接到信的章泽秋一早就在院中候着,嵩王的身影刚出现在门口,他便朗声迎道。
“来瞧瞧你挂印封金过得如何?”
“托殿下的福,好得很。”
嵩王背着手走到他跟前,目光炯炯地睨了他一眼,似嗟似叹,“托我的福……嗯,但愿你等下还能这么想。”
章泽秋不解其意地挠了挠头,“殿下何意?”
嵩王头往他这边靠靠,低声道:“借个方便讲话的地儿。”
章泽秋从他面容语气中都摸不出门道,一路将他请进了书房。
门一关,嵩王便面容肃整地问:“你同我讲实话,大正如今可还经得起干戈?”
“便是有胜算,大正的根基也不稳了。”
嵩王又道:“建海、粟恃联姻,进表欲入京一事你也知晓吧?”
章泽秋语出讥诮,“蛮夷的伎俩,何为朝贡,不过是来刺探罢了。”
“你既知晓,我便不再多言,湛露,咱们都老了,你那把藏了多年尚未出鞘的利剑,此时不拿出来亮一亮,又待何时?”
章泽秋面上神色顷刻敛尽,心头血似有一瞬的凝滞,缓了有一阵他才僵硬地问,“是说骋怀?想让他做什么?”
“我知你呕心沥血带出来的章家军,是想交与他,但如今干戈已靖,帅印虽在你手上,提携他却师出无名。”嵩王字字句句都敲在章泽秋的神经上,让他说不出半个不字,“可倘若他登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位呢?”
嵩王盯着章泽秋,章泽秋睨着嵩王。
“皇帝偏文治,缺的恰恰是可与她同道一心的‘武’,而一个‘章’字,背后挺立的王者之师,便足够震慑四方觊觎之徒,此事若成,是为昭告天下,大正文治武略,不惧任何来犯之敌。”
嵩王走后,章泽秋沉思了很久,才将章幼廷唤到跟前。
听清利害关系后,章幼廷跪下,“不叫祖父为难,骋怀既为将,自当以大正为先,一切单凭祖父做主。只是四娘南下前,孙儿曾在灞桥边许诺要等她回来,如今孙儿失信在先,只求祖父能看在章、王两家的情分上,准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