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郁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郁家老宅走出来的。
她失魂落魄地走着,风穿过法国梧桐,枝叶婆娑,沙沙作响。
“啪!”
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响起,接着,郁蘩就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
手提包掉落在地上,包里的东西散了一地。
手心疼痛传来,郁蘩终于慢慢地回神。她垂下眼眸,原来是右脚高跟鞋踩在一块凹凸不平的石板上,细长的鞋跟陷在缝隙里,被生生折断。
郁蘩拔出鞋子,鞋跟已经断了,穿是没法穿了。
但她容色平静,又一一捡起散落在地的东西。
一本棕色的牛皮本静静地躺在地上。
郁蘩捡拾的动作蓦然一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伸出手,将牛皮本捡起来。
这是跟随了爷爷一辈子的牛皮本,里面事无巨细记载着爷爷每一次建盏烧制的过程,包括使用的木材、烧制的温度、天气、湿度等情况。
每一次失败,每一次尝试,都被爷爷记录在册。
一本牛皮本,是老人一生呕心沥血的坚守与执着。
郁蘩再次想起了郁荇的话。
艺术馆和盛迟,她要怎么选择?
这哪里是艺术馆和盛迟之间的选择,这是爷爷和盛迟之间的选择。
一个,是曾经对她最好的人,是她最亲的亲人。
一个,是现在对她最好的人,是她要共度一生的丈夫。
郁蘩无法选择。
这时,掉落在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暗着的屏幕亮起,闪烁着盛迟的名字。
郁蘩怔怔看着,直到铃声结束,也没有接起。
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盛迟。
但是,盛迟却锲而不舍,再次打了过来。
郁蘩蹲了很久很久,她的腿脚开始发麻。
终于,在盛迟的电话再一次打过来的时候,郁蘩接通了电话。
盛迟一点也没有责怪郁蘩迟迟不接电话的意思,只问了两个字:“在哪?”
郁蘩低声:“郁家。”
盛迟什么也没问,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郁蘩不回答,盛迟就不挂电话,她听到了汽车引擎运行的声音,也听到了另一端的风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郁蘩“嗯”了一声。
盛迟得到她这一个字的回答,终于挂断了电话。
郁蘩捡起所有掉落的东西,她索性将另一只高跟鞋也脱掉,和坏掉的那只一起拎在手上,赤足慢慢走着。
这一段路由一块块的石板铺成,平整的石板缝隙间砂石粗粝,赤足踩在上面,足底生疼。
郁蘩却像是一点也感受不到,她并没有走多久,一辆白色的卡宴划破夜色,越来越近,最后,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郁蘩脚步停住。
车前灯照亮一方天地,细微的尘埃漂浮在光柱里。
盛迟从驾驶座上走下来。
郁蘩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男人身姿颀长挺拔,眉眼清冷矜贵,风扬起他西服的一角,他一步步地朝她走近。
盛迟看到郁蘩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的脸。
郁蘩肤色白,平日里只是稍稍红了一点脸都会很显眼,更不用说郁甘冬的那一把巴掌根本没有控制力道,郁蘩脸颊的红肿便是想遮掩也遮掩不住。
盛迟眸色一沉:“谁打的?”
郁蘩没有说话。
盛迟立时猜到了:“郁甘冬?”
他连爸爸都不肯叫了。
盛迟心中怜惜不已,他抬起手,慢慢抚上她的脸颊,开口时声音放轻,低沉温柔,是止不住的心疼:“还疼不疼?”
郁蘩从老宅出来,一直没哭,现在,被盛迟这样一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眼睛发酸,眼泪猝不及防地就掉了下来。
盛迟心痛怜惜,也顾不上是温水沸水,直接把郁蘩拥进怀里。
熟悉清冷的玫瑰雪松气息将她包裹,郁蘩拼命压抑住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决堤,在他怀里小声地哭了起来,哭声细弱。
盛迟拥着郁蘩的手更加紧了紧,他抬起眼眸,沉沉地望着郁家老宅。
浮云消散,月光疏淡。
怀里人慢慢停住了哭声。
郁蘩哭完后,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丢脸,又觉得不好意思,一时之间,忽然不敢抬头看他。
盛迟垂下眼眸,眼角余光却瞥见她赤着双足,脸色顿时冷沉,一把将她抱起。
郁蘩措手不及,神色间不禁露出几分慌乱:“盛迟……”
盛迟下颌紧绷,似在咬牙切齿:“我看你是想要气死我。”
郁蘩即使一句话不说,盛迟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从知道郁蘩回郁家的时候他立刻就想到了盛景上次的电话,不用猜,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