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x车站x死讯
“次五百年,多闻坚固。”
“次五百年,造寺坚固。”
“后五百年……斗诤坚固,白法隐没。”
市子抬起头,混浊的双眼凝望着未知的方向。
“一千五百年啊,”她说,“打从这座寺庙建成起,这里供奉的神像就是照着天元大人的样貌塑造的。”
“天寒路远,风雨将至,还望您万分珍重。”
恐山的市子站在门后,静静地看着她们远去。暗沉的雨云再度从天边压来,风车缓缓转动,地藏慈眉善目,空荡的庭院中偶尔响起空灵的孩童笑声。
门轴吱呀转动,将有关这座灵山的一切再度封存到时光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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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子坐在候车室里,旁边的读物架上放着景点的宣传册和各式各样的杂志,她从积灰的角落里抽出一本陈旧的小册子,泛黄的封面上是板印的佛像图案。
“佛涅盘后,正法五百年,像法一千年,此千五百年后,释迦法灭尽。”——《贤劫经》
又是一千五百年。梦子皱眉,将这个数字刻进心里,耐着性子翻了翻这本不知多久之前的经书,终是没看下去那枯涩的文字,于是又把它放了回去。
自恐山下来以后,她也没了继续东游西逛的心情,只想躺平当一段时间的咸鱼。年关将至,直毘人和直哉催她回去过年的电话不知道打了多少个,虽然对于回禅院家没有丝毫的兴趣,但看了看辛苦一年的松岛怜眼巴巴的可怜样子,再想想总不能过年也让幸助幸子兄妹俩在外张罗,于是无情的练级狂魔梦子大小姐大发慈悲地宣布寒假开始,也不用再从青森开车回去了,直接坐新干线吧。刚刚好车站的宣传页上有从陆奥市出发的观光列车,凭借总监部的特权和钞能力梦子毫不客气地抢了三个包厢。
从始发站出发的客人并不多,又是年关,从外地赶回来过年的人不少,这个时候坐车离开的人却不多,尤其是选择观光列车的。临行前的自由活动时间只有梦子一个人选择蹲在候车室泡泡面,帮她烧水的服务站大爷热情地跟她搭话。
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颇为自豪地指点江山,给她细数了一遍这里的景点和老店,又感叹她来的时候不好那么冷大家都不想开门,要是春天来的话还能去恐山看看,现在这个时间连观光巴士都没的坐。
刚从恐山下来的咒术师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捧着杯面喝一口汤,被烫的伸出舌头哈气。老大爷越说越上头,拉着她去候车室的展览墙,指给她看上面用于宣传的老照片,似乎想要给她弥补一下没能成功打卡的缺憾。
梦子抬起头,目光滑过一张又一张老照片,古朴的店面、热闹的庆典、年轻的男女们穿着传统服装跳舞……从现代化的街头到寥落的长屋,从彩色到黑白,最终停留在角落的一张相片上。
“1912年于恐山菩提寺”——模糊不清的小字印在照片的右下角,而压在玻璃框下的照片也因岁月的流逝变得暗黄而脆弱。
这是一张八十八年前的老照片,被随意地塞在宣传栏的边角,大概是当时的某个摄影师无意间拍下后随手洗出来后放在一边,不知怎的最终流落到这里。相片的背景是熟悉的寺院大门,两边光秃秃的,没有现在的服务亭和特产商店。梦子认识的那个市子那时还没出生,于是当时站在门后的市子是另一个人。
——一个似乎因察觉到镜头而微微侧过身去,只露出一半侧脸的,额头上有道伤疤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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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站北,乌丸口。
作为正对着京都塔、周边有着多条交通线和购物广场的出入口,这里一向是京都站客流量最大的通道。正值年底的高峰期间,归家的游子、度假的旅客人来人往,交织出热闹的人潮。
层叠的清脆响声突然传进大厅,正在打车问路取行李的游客们吓了一跳,下意识向着声音的来源处看过去。数辆黑色丰田轿车大摇大摆地停在门口,丝毫不顾被堵在后边狂按喇叭的其他车辆。身着黑色和服的男人们涌入车站,游客们听到的响声就是木屐与大理石地面相撞击的声音。为首的是一位年幼的黑发少年,他穿着青色的纹付羽织袴,倨傲地抬着下巴,披着的斗篷上镶着白绒绒的一圈雪狐滚边,皮毛在阳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
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一行人绝不好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车站,但人们还是默契地绕开了他们,在拥挤的大厅里形成一处真空带。
车站的工作人员犹犹豫豫地想上前询问来意,又被护卫们凶神恶煞的目光吓了回去,只能瑟缩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位小少爷面色不虞地抱着手臂,仿佛在等什么人的样子。
到底是哪尊大佛能劳动这个场面过来迎接啊,家里的长辈,还是世交的贵客?工作人员暗暗叫苦,索性来人也没有别的意图,大大方方地沐浴着别人的目光没再引起更多的骚乱了。
又有新的列车到站了,新的人流涌入,工作人员在指引客人的同时分出一只眼盯着那贵族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