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和
云然一整天的反常行为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殳厉扬忽然明白云然中午的时候不是挑食嫌弃速食面不好吃,不是不讲卫生才光着脚,也不是脾气古怪非要把面留一半不扔。
她只是傻傻的觉得她少吃一点,或许能被留下的可能性就大一点。
殳厉扬看着云然被泪水浸得湿漉漉的眼睛,心里某个地方忽然像被揪了一下似的。
下意识想要说出口的“不行”两字也卡在喉咙。
云然小心地揪着他的袖子,出于祈求而微微摇晃着双手,想用力却又不敢,她能抓住的也只有那一点衣袖而已。
“你不是说只要我不哭,你就答应我吗?”云然说话的时候还在一抽一抽的,但她努力憋着泪水,甚至还艰难扯出一个笑给殳厉扬看。
殳厉扬手指有些无措地动了两下,然后随手拿起纸抽把卫生纸一张一张地往云然脸上贴,试图把云然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不哭了就擦擦。”
云然这个时候突然聪明起来了,她嘴一瘪,眼泪在眼底快速聚集一汪:“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云然眼神又软又可怜,但殳厉扬却觉得这眼神要比逼问更让他难以开口做出回答:“我……”
“你怎么啊?”云然追问,声音带着小哭腔,那双眸子被泪水冲刷过更加清亮透彻。
对着这双眸子,即便是善意的谎言殳厉扬都说不出口。
说起来,云然是真的无辜,她就是一个局外人,却遭遇了这种事。
她无依无靠,唯一的哥哥情况比她还遭。
殳厉扬忍不住想如果那晚在酒吧,他少喝点酒,没有和云峰闹不愉快的话,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行了,我答应你……”殳厉扬忽然单手撑着桌子重重摁了下太阳穴,像是怕自己反悔一样快速说道,“只要你不想离开我就不送你走,说到做到。”
云然眼睛顿时亮了:“发誓!”
人啊,在妥协一大步之后,很容易就会妥协接下来的一小步。
殳厉扬额头青筋隐隐蹦跶,他僵硬地伸出两根手指对着灯,皱眉:“我发誓,没经过你的允许,我不会擅自决定你的去留。”
在云然现在的认知中,发了誓的东西是可以完全相信的。
得到了保证,眼泪还没擦干净的云然哼哼唧唧露出一个满足的幼稚笑容。
变脸变得太快,从没有过弟弟妹妹的殳厉扬顿时有些有些哭笑不得,他把纸抽塞到云然怀里:“自己擦。”
云然扯出来两张纸非常敷衍地在脸上抹了两下,视线已经被桌子上的外卖吸引走了。
她有点拘谨地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殳厉扬,殳厉扬摆了摆手:“吃吧。”
他微微蹙眉瞧着云然脸上的泪水,说实话,他不太想管云然,但他怕云然把脸上的鼻涕泪水和饭一起吃进肚子里,便抬腿扯了把椅子坐下,把刚才被云然推到一边的纸抽又拿了过来。
“脸抬起来。”
云然的两只手被饭盒和筷子占据,脸蛋被嘴里的饭装得鼓鼓的。
殳厉扬一边擦,云然的腮帮子一边鼓来鼓去的动着,像个小仓鼠。
趁着殳厉扬给自己擦眼睛的功夫,云然又往嘴里面塞了一大口饭,塞完还没敢立刻嚼,而是眨巴着大眼睛去看殳厉扬的脸色。
殳厉扬勾了下唇角:“行了,不说你,吃吧。”
笑了之后,他又突然觉得这小姑娘挺可怜。
一颗饭粒站在云然下巴上,殳厉扬顺手用纸巾帮她擦干净。
殳厉扬一周之前就知道云然智力受损,但直到今天,在和云然接触过后他才有点理解云然的处境。
她很没有安全感。
失忆本就不幸,索性有的人失忆过后有至亲家人给予温暖的怀抱,给予温馨的家庭环境,用温柔和呵护来抚平失忆的迷茫和无助。
但云然没有。
她醒来之后见过最多的是医院的医生和护士,还有冰冷的检查器械,几乎没有人给过她关心和爱护。
所以她对很多东西都充满恐惧,她小心翼翼。
坐沙发只敢坐一个位置,饿了也不说,甚至连吃口饭都下意识去看他的脸色。
殳厉扬忽然有点好奇,这样胆小的云然为什么执意要和面相并不良善的自己回家?
云然的头发被人揪了两下。
“为什么不愿意在医院,却想跟我走?”殳厉扬把自己的外卖盒也打开,夹出一块鸡翅放到云然碗里,“不怕我?”
云然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道:“因……因为你给我糖,摸我,还挡住了坏人。”
“你注意用词。”殳厉扬立刻抬起食指制止道,“什么叫摸你?我就拍了拍你的头,连头皮都没碰到。”
云然注意力都在吃上,她“嗯嗯”地点头。
“你找不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