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州(六)
话音刚落,便见姜永霖缓步而来。咸子晋见礼后向二人告辞。
“世子可有要事?”
等人走后,宋舒棠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
“我……”姜永霖停顿一下,他本想说自己担心宋舒棠被人为难,所以特意赶来为她撑腰,但看如今情况,事情似乎很顺利,若说出来倒有惺惺作态的风险,于是话锋一转,“我想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人手的事情,我可以去做。”
“不必,世子随心便好。”宋舒棠态度称不上热切,说话时也远远隔着。
“宋姑娘,我是认真的,你可以随意差遣我。”面对她的婉拒,姜永霖并不气馁,他誓要趁着孟明远受伤的时候给宋舒棠留下好印象。
宋舒棠观他态度坚定,又想到京中时他制造的各种“偶遇”,便道:“那就麻烦世子时时照看孟大人了。”
“啊?”姜永霖表情有一瞬失控,又匆忙解释,“不是……我不是对姑娘的安排有意见,只是我毕竟不懂医术,去了也是添乱,我还是跟在姑娘身边,给你搭把手吧。”
宋舒棠脸上挤出一抹失落,故作落寞:“既然世子不愿便算了,只是孟大人毕竟是因我才落得如此境地,虽说我已将夏琦安排过去照料,但心中还是十分不安,本想着若世子愿意帮忙也能缓解我心中不安,让我能更心无旁骛地处理这些因为孟大人受伤而耽搁下来的事。”
话到此处,宋舒棠仿佛如梦初醒,才意识到自己在与谁交谈一般,匆忙道:“世子别多虑,就当我方才是在胡言乱语。您也不是什么闲人,又是金尊玉贵的身子,怎么能因着我一句戏言便不顾身份去照看孟大人呢,更不要说孟大人是因我受伤,此事也同您无关,我不该将自己的事推到您身上,孟大人那里由我自己去照看便可。”
“不用!”姜永霖一听到宋舒棠要去亲自照顾孟明远便急忙反驳,更何况宋舒棠把照顾孟明远当作自己的事,而她下意识就把事情交给自己,这说明她心中是把自己归为自己人的,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心中就十分激动。
“宋姑娘,方才是我一时失言,孟大人是朝中栋梁,他受伤也同我有一定关系,若我动作快些也不至于让他性命垂危,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照看他。”姜永霖表情诚恳。
宋舒棠一副被他打动的样子,感动道:“那便劳烦世子了。”
姜永霖面上有些热,拘谨地低下头:“不劳烦……不劳烦,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就还请世子不时告知于我有关孟大人的事了。”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而后说着要去查看孟明远状况便逃了。
宋舒棠看着他慌乱的背影,心中暗道,对不住了,世子,为了不让你妨碍我,只能辛苦你了。
她面上重新变得严肃,思索着是先去看望孟明远还是先去监牢看那几位黑衣人,想到姜永霖离开前说的话,心中有了决定。
……
长蒲监牢,明明是白天却需要点灯才能看清路,幽暗的烛光、潮湿的气味还有神情各异的犯人组在一起,共同营造出怪异的气氛,从中能隐约窥出大夏各处牢狱的模样。
宋舒棠带着几个侍卫跟在一个提灯狱卒身后,一路无话,狱卒带着他们走到关押黑衣人的地方,那也是长蒲监狱的最深处,旁边就是行刑架,上面用铁链锁着一个人,正是当时拿弓之人。
正准备换个刑具的狱卒见了他们不耐烦地走过来,提灯狱卒同他耳语,几句话后他变了神色,态度恭敬地见礼。
被锁住的人身上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看上去十分可怖,宋舒棠压下那点不适,问道:“有什么进展吗?”
见狱卒面露难色,宋舒棠也知道了答案,但还是依照惯例询问一句:“什么都不愿意说吗?”
“卑职无能,没能撬开此人的嘴。”
宋舒棠走到那人面前,表情淡淡:“你叫什么?”见他不答,便自顾自道,“那我称呼你的化名好了,李二,对么。”
李二的身体瞬间僵住,顷刻后又放松下来,虽然沦为阶下囚,但神色挑衅地看着她,嘲讽道:“怎么,你相好要死了,所以特意来看我笑话吗?”话音刚落,脸上闪过片刻痛苦,似乎是牵动到了伤口。
宋舒棠知道他说的是孟明远,开口解释几句:“他不是我相好,还请你不要妄下论断,非议他人名声。”
“真是人不可貌相,观音面,蛇蝎心啊!人都为了你伤的如此严重,你都没有半分动容,见了这牢狱也面不改色。”
“随你怎么说,你激不了我,在你交代完所有事情之前,你会一直活着。”
“姑娘还真是追名逐利,你就那么想要这份功劳吗?”李二继续挑衅。
宋舒棠则随意拿过墙上挂着的一根铁棍把玩,这是一种刑罚用具,将铁棍顶部烧热后贴到犯人身体上,据传使用这一刑罚时经常会有肉香味,但她如今手上拿着的没有烧红,只是最原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