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
惧袭来,我的腿霎时软下来,身体一阵阵发麻,眼泪涌出而不自知。
“我回清河县,见了乔伯父,待要走时,傅家医馆忽然闹哄哄的,我曾在傅家住过,情谊仍在,便去看了……”
他说话倒不吞吐,只是字词停顿颇多,像在极力忍耐,我头脑空白,听他说原委实在费力,因而催促。
“苏淮,你快说!!”
“有许多乡人焦急等候,我询问一人,听他说是葛村附近那段水渠突然坍塌,刚巧砸到伯父脑袋,人当场昏迷。”
“他们把伯父送到博家医馆,博老已经摇头,说已回天无力,那群人不相信,我去看过……确实迟了。”
苏淮说完话后,阿姐又搂紧我,哽咽了,“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
那个老头子,怎么会啊!!
我咬紧牙口,忘记呼吸,终于憋不住气,张口拼命吸气,然而肺腑皆生痛意。
好难过……
他们劝我的话都听不真切,我神情呆呆的。
“苏淮,”阿姐突然问,“你知道这个消息后,是立刻回来了吗?”
“……是,抱歉,我得按规返程。”
“宫中为何还没传来消息?”
苏淮叹了声气,猜测道:“兴许事出突然,伯父的属下还未写折子上奏。”
阿姐不再开口,垂眸不知想什么,眸光寂静而冷然,抬手轻轻拭去泪。
苏淮看着我,他眸光微动,看我的样子十分歉然。
我其实想问苏淮,宫中都说你的医术高超,为何你不能救救我的阿爹呢?
但我靠着阿姐,也没开口,知道这话近乎斥责和埋怨,对苏淮而言,并不公道。
等苏淮走后,我仍靠在阿姐怀中,起初两人只是默默发呆,后来我感到眼角触到一片冰冷,这才意识到已将阿姐的肩头哭湿了。
“阿姐,”我仰头远离,睁眸看她,良久喃喃道,“阿姐,怎么这么突然呢?”
她目光涣散,听到我的话,回应我,也道是啊,这么突然。
我抿了抿唇,阿姐似乎在思考别的事情,思绪并不在和我的对话上。
但我忍了忍,还是说出心中想法。
我说:“阿姐,我想回家了……”
皇宫并不会因为阿姐在这,而成为我的家,我早知道,她也知道。
而今阿爹的消息由旁人告知,恍惚失真如梦,我总想回家去亲自瞧一眼。
但这无疑是抛下我的大姐姐,她在皇宫,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归家急切,又生出抛却的愧疚,因而看阿姐时,便少些揣测她心的专注。
直到我听到她开口,低声哄劝道:“阿枳,再陪姐姐三日,好不好?”
这话甫一问出,我便觉自己简直过分的很,阿姐也敬爱阿爹,她若不是妃子出宫受限,自然同我一样,恨不能立刻归家。
我哽咽着点点头,答应了她。
后三日,阿姐和我时常在一起静坐,只是陛下来之前,她让方虞提前带我回屋。
我在屋中瞧着自己红肿的眼睛,知道这幅模样确实不该出现在帝王面前,因而也注意避着。
苏淮,倒是再也未来过长辉殿,也不知阿姐嘱咐了他什么话。
这样也好,我静静的,直到三日过去,阿姐唤我到她房中。
不知为什么,阿姐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我问了她几次,她只说受了刺激,悲痛伤身。
我想到我可怜的阿爹,又不由流下泪。
阿姐坐在踏上,好半晌,她低声开口道:“阿枳,皇宫真是很冷很冷的地方,出去以后,便好好的待在清河。”
这话莫名透着古怪,但我实在想不出,因而低声应了,对她说,我今后还是会时常入宫看你。
阿姐笑了,她的笑容清浅如风,仿佛怎么也握不住,我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心里有些慌。
“阿枳,守灵的时候,帮阿姐也带份孝心。”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方虞将我收拾好的包裹拿过来,告诉我们苏淮已经到了。
我愣怔了瞬,还未想通生出的奇怪感觉,阿姐已开口唤我,“阿枳——”
我感受到她十分舍不得我。
但我们仍然分别,我跟着方虞,被她带到苏淮面前,辞别时,两人皆是感概。
我说姑姑烦请您照顾好我阿姐,劝她不要太过伤心。
方虞说,姑娘离宫后,一切郑重。
走在长长宫道上时,我已没了初来时的欣喜,只觉宫中一草一木不过如此,无趣的很。
苏淮也没有主动开口。
我想了想,兴许是我那日想责怪他的表情太过明显,让他看出,但我如今冷静下来,有意与他缓和关系。
“那个、苏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