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内殿不知发生了什么，后来方虞也出来了，她神色苍白，显然也无措。

苏淮还在跪着，我心知若陛下真动怒，将他以失职罪名斩首都不未过，想了想，我踏入内殿。

阿姐躺在陛下怀中，虚弱地不再言语，见我来了也只是淡淡一瞥。

我与她对视，忽有所悟。

“乔枳，朕听说你去找苏淮时，林家那小子碰巧与你碰面，还同你一起前去御医所，是否？”

我慌忙跪下，诚恳道：“是，多亏林妃娘娘殿里的林笙。”

陛下良久未言，我瞧他脸色并不算好，因而怯怯又唤他一声，陛下骤然回神，嘴角却扯出一丝嘲讽的浅笑。

“他一个侍卫，不在殿中值守，倒四处闲逛……”

我并未多言，许久后陛下这才想起还在外面跪着的苏淮，看向阿姐的眸中多了些痛意：“阿城——”

他唤得珍重，阿姐抬眸与他对视，额角有汗，被陛下轻轻拭去，“苏淮照顾你身子，却并不周到，以致你受惊，朕为你出气，便……”

话到最后，终于露出一丝帝王的冷酷，他咬字缓慢，语气带了几分残忍，“便赏他死罪，如何？”

阿姐沉默着，忽然笑起，将手从两人相握的手中抽离。

陛下的脸色再次变了。

“我小产……只因我与那孩子无缘，不能怪他人，若陛下真追究，何不 ——”

我知道阿姐没有开口的话，她想问陛下，若陛下真因丧子之痛要定罪，那泼她冷酒的林将军，又该当何罪？

况且，他听说林笙恰好出现在我寻御医的路上时，露出的神情不也很震惊吗？

他难道丝毫都未怀疑这是林氏的手笔？

他不会的。

林家势大，阿姐的孩子莫名没了，受益最大的莫过于有孕的林芸沁，以及，背后的林家。

陛下没说话，阿姐淡淡看他一眼，扭头不再看他，屋中寂静，到最后陛下似乎受不了这种冷清，宽慰几句后要走。

阿姐出声唤他。

“陛下 ——”

陛下的步子便停住了，他看向榻上的阿姐，眸中晦涩不明。

“若有那么一日，您护不住我了，怎么办？”

即便我离得远，但我仍然能看清陛下的手开始抖，他眉目紧蹙，似乎被忽然戳中痛处，开口的嗓音已是沙哑。

“阿城，不会。”

陛下走后，我缓步来到阿姐身边，她并没有睡，见我过来，她握住我的手，说我请林笙过来这一步极好。

“我早在林芸沁宫中布好人手，他会听到闲言碎语，但终究比不过林笙插手来的让他相信。”

我叹了声气，抿唇忍了片刻，终于问：“阿姐，陛下会赐苏淮死罪吗？”

“不会，他只是……骤然失子，无处撒气罢了。”

阿姐微微笑起，我扶她躺下歇息，放轻脚步出了门。

苏淮仍守着，陛下应是和他说了什么，他已经站起，正低头思索，听见动静转眸向我看来。

我已不愿再同他解释为何会找林笙帮忙，但阿姐的身体还需他照料，况且，让他知道我为这事闹脾气，实非我愿。

因而我和他擦身而过。

苏淮却抬眸向我看来，而后他开口唤我名字：“阿枳，我……有话与你说。”

我蹙眉，不明白他话中何意，但还是随他到里屋，见他关门，意识到些微不对劲。

他并未多寒暄，开门见山：“之前我开给乔城的药，重在养身，也是为了她堕胎之时能少受些罪。”

“我知道。”

“但——”苏淮沉默几瞬，犹疑着说下去，“但这次，我发现乔城的情况出乎我的意料，之前的药，她似乎并未喝。”

我愣怔住。并未喝药，是什么意思？

苏淮解释：“按预想中的疗养，她不该那么痛。”

我的心头浮现出阿姐小产时的情景，我并经历过，因而认为那般痛呼是正常的。

如今看，却……是不应该的吗？

“你告诉我这些，需要我接下来做什么？”心念百转，我扭头问苏淮。

他是一个医者，我相信他的话。

苏淮叹了声气，告诉我现在只是他的猜测，况且我不知阿姐并未喝药，或许是她有意隐瞒，也或许是她身体比他预想中的还差。

他说开完药方后，之后我得看着阿姐喝下去，并随时向他汇报她的身体情况。

不到半月，他便能知道究竟是何原因。

我答应下来。

.

半个月不算难熬，阿姐小产后身子弱，我时常陪她，陛下每每下朝，也带着奏折到长辉殿，陪她一整日。

不知是否是我错觉，我总觉得阿姐和陛下之间发生了什么，多了几分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