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当时身即死
的。
“小姐,不!是六王妃!臣接驾来迟!”
她望城内望了望,并未看见林方身后还带了什么人,也没有车马轿撵。
“林方,大人现下可好?”
浅浅一句问安,却道不尽天长地久、耿耿不灭的情意,所幸林方看得清白,压低了声音告诉孟清月这连日来郑暮商忍受的痛楚。
自关外一役后,郑暮商便新伤旧伤齐发,虽有军医反复叮嘱不可操劳,他却不肯歇息片刻。
“王妃,我怕你来增援的消息会刺激大人,还不敢跟他说,军医说了,他万万再不可动肝火“
孟清月一番修整后便径直来到了郑暮商的帐中,帐中沉香袅袅,郑暮商尚在睡梦中,床榻边的矮几上放着一碗已然凉透的汤药。
他无一日安枕,闭上眼睛静憩片刻不过是定定心神罢了,听到有人进来他也便装作浑然不知,听脚步的力道和声音,断然不是林方。
那人愈来愈近,有一股不可名状的气息,到了近前,他蓦然睁眼,孟清月英气逼人的身姿和有些许忧愁的面容便落在他眼前。
“咳咳咳……咳咳咳……”
怕是已病得神思不属,竟无端端地眼花,将士兵看成他的阿余。郑暮商撑着身子,端起手边的汤药一饮而尽,好让自己清醒一些。
“大人!当心身子!”
被郑暮商接二连三的危险动作吓到,原本蹑手蹑脚的清月忽然便放开脚步,蹲跪在他的床边。
捶了捶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郑暮商终于看清眼前的倩影。
“咳咳咳……阿余怎会在此?……咳咳咳……微臣不知王妃驾临,罪该万死!”
纵有百转愁肠,纵有万千情丝,纵有诸多疑虑,他郑暮商,还是懂得君臣之礼的。
孟清月心中大痛,明明眼前的人最先唤她的乳名,却非要在这重逢的场景下对她称臣,急于划清楚河汉界,明明他的身子已摇摇欲坠如沉舟枯木,却还要硬撑着对她行跪拜之礼。
“大人这么做,当真是不要阿余了吗?此番阿余奉旨增援,万万不会让您再以身犯险!”
搀着郑暮商起身,才发觉他比上回别离之时愈发消瘦,满手触及的,不过是病骨一身。
“臣……怎敢劳王妃出入敌营,若是王妃……有任何闪失,臣万死不足赎罪!”
郑暮商说着,竟自嘲般的笑了,皇帝终归是皇帝,总是能又准又狠地戳到他的致命痛处,把他的阿余派来增援,岂不是置她于万劫不复之地?他郑暮商马革裹尸不要紧,阿余一来,他便束手束脚,唯恐他的小丫头有丝毫损伤。
她虽从小习武,却没上过战场,刀剑无情,他就是死,也不会让她置身于冷血无情的沙场中。
“大人为何总是不信阿余?阿余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孟家几代英烈,阿余绝不会丢孟家的脸面,不会丢王爷的脸面!”
说来唏嘘,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孟清月始终以为,她心中最重要的两个男子,一个总是无条件地信她,把一片赤子真心袒露无疑,而另一个,总是对她疑心重重,把真心包裹得紧紧的,从不让她一窥究竟。
此时的孟清月还未料到,日后,她恰恰是因着这天真的“以为”,才是真正把她最在乎的最敬重的大人,置于万劫不复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