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祠堂

街上的积水大概有叶上霜的膝盖高，空中雨水滴入积水之中，积水打着转带着一些破烂的木材瓦罐在往远处奔腾流淌。微弱的天光顺着丝丝雨滴从天而降又被淹没在地上浑浊的积水中。

叶上霜来七约村约莫有半个月了，今天的雨比以往要小很多。

叶上霜刚起床便打着伞来到了正街上。近几日来，死的人少了很多，这多亏了玉柏然呕心沥血日夜辛劳研究出来的解毒丸。如果不幸被尸妖咬了，服用一颗解毒丸便能控制尸毒的扩散。如今除了自发守卫村子的村民需要外出，其他人则是待在家中，门窗紧闭。

叶上霜来到一座木房子前，这个房子修的相比于周围其他的住宅高一点，房子下用的是河里常见的青石，垒起来有半人高。房子上面挂着很多白色的绸带，在昏暗的天色下显得阴森鬼气，房子的窗边用白石灰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大字，“往生堂”。

叶上霜从一旁的石阶绕上去，看到房子的角落有一颗随风摇摆的瑞香，鲜红欲滴。叶上霜敲了敲门，里面一个警惕的声音响起，“谁？”。

“玉医师的徒儿，叶上霜”。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一条小缝，里面露出一只苍老浑浊的眼睛和一半干枯树皮般的脸。似乎是看清楚了来人，树皮舒展开来。“叶大夫，快进快进”，老刘头笑嘻嘻地打开大门，将叶上霜迎接屋内。屋子里面到处都是纸钱纸人之类的白事儿活，屋子正中间摆放了几个棺材，有一两个已经刷上黑色的油膏正在风干，另外一个还在打磨的过程中，老刘头那把磨的蹭光瓦亮的刨子还在上面。刘有才在一旁扎着纸人，而另外一旁坐着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看起来比小月还小一些，她低着头整理眼前的白事儿活。老刘头的媳妇儿抱着一个小婴儿，另外一只手端着白粥正打算给怀中的婴儿喂食，白粥浓厚细腻，这倒是让叶上霜有些吃惊。

如今这局面尸妖围村，大伙儿都是勒着肚子过活，叶上霜今早喝的白粥跟水一样，里面稀稀拉拉的几颗白米。屋内人一看到叶上霜进来，连忙站起来笑脸相迎。老刘头那媳妇儿更是不动神色地将那碗白粥藏在脚下的纸钱堆里。

“叶姑娘，您今天怎么来了？”，老刘头的媳妇儿挤着满脸褶子笑问，老刘头一听赶紧巴结上来，“莫不是村里又有人死了？叶姑娘是来订棺材的？”。叶上霜听完心里一阵不舒服，都是同村的人，祖祖辈辈都是能攀上一些亲戚关系的，可如今这老刘头却一点悲痛也没有，好像巴不得再多死几个人，他这里的生意才能蒸蒸日上。

叶上霜还没有来得及答话，老刘头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这口棺材可不错，上等的杉木做的，上面刷了野椒油，防水防潮防虫，二十两银子”，老刘头举起他那只布满黑纹的手，五根砂砾般的手指微张，其中食指和拇指上还缠着看不出来原本颜色的灰布。叶上霜忍不住笑出声来，“二十两银子？这村里怕不是没几个人能用的上您家的棺材”。老刘头两手一拍，“哎呀，叶姑娘可不能这么说，如今这七约村已经被尸妖围住，外人是进不来，村里人更是出不去，这些个白事活儿是用一样少一样，这制作棺材的木料，我仓库里面也不多了，物以稀为贵，物以稀为贵嘛！”。

老刘头看叶上霜没什么表示，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叶上霜打断。“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个”，老刘头的脸色垮了下来。叶上霜见此心里一乐，故意说“再说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我亲自来？”，老刘头嘴上快，“我还以为是那个玉老头或者是那个叫阿依的姑娘没了呢！”，话音刚落，老刘头看到叶上霜那黑的跟外面天一般的脸色，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来，赶忙赔笑，“老了老了，糊涂了。叶姑娘不要怪罪呀！”。叶上霜今天来并不是为了这些，她也知道老刘头是个什么样的人，没必要置气，所以她很快收起自己的不愉快。“这位妹妹是？”，老刘头的媳妇儿在一旁回道，“我儿媳妇，刘二伯伯家的小孙女”，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叶上霜想起一件事情，那是她刚来的时候，在外堂帮师傅诊治病人，有一天老刘头的媳妇儿带着刘有才走进来，上上下下打量个不停。阿依见状停下手中的活上前问道，“两位可是有什么不舒服？”，老刘头的媳妇儿也不说自己哪里不舒服，反倒是用那一双鼠眼来回偷看阿依，让阿依感到特别不自在，叶上霜注意到此事，于是上前替阿依解围。“请问您是有什么身体不适吗？”，那妇人将眼光移到叶上霜的身上，随后开口问道，“这位娘子今年多大了呀？”。叶上霜只感觉莫名其妙，“这位大娘子，您也看见了，如今病人是越来越多，我们这几个人也忙不过来，若是大娘子有任何身体的不适，麻烦您先稍等，我们这边忙完再过来瞧一瞧”。

说罢正准备拉着阿依离开，却被刘有才横身一挡，却被一旁干活的石头看见了。石头是七约村村长的儿子，个头高身体又壮实，尤其是那一身肌肉，听旁人说石头能一个人治住发疯的大黄牛。最近村里最是缺人手，村长便让石头过来帮忙搬运药材和病人。石头正要上前，刘有才一看见如小山一样的石头，连忙往后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