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先生
临抒禾恭恭敬敬地跪在那真丝牡丹绣花的毯子上,毯子里面填充了满满的黄鹅毛,把临抒禾与地下升腾上来的潮气隔绝开来,眼前是一张雕竹双尾凤的紫木书桌,书桌上的香炉之上白烟袅袅。他的对面是另外一个更大更华贵的书桌,桌上放着几本讲治世立国的文书,让临抒禾在意的是那把一尺多长拇指般厚的戒尺。不过临抒禾现在可没心思关心这些,他今天的目的是要把那个所谓的先生给赶走。外面雨声淅沥,时有雷鸣,等了一会儿,传来声响,一位青衣白冠的男人走了进来,步履生风,气势凌人。
临抒禾看到男人的那一张脸时,被吓的一个激灵。那是多么恐怖的一张脸!鼻子被削掉了一半,脸上都是可怖的疤痕,没有疤痕的地方都是被腐蚀过的烂皮,除了那一双眼睛,如鹰一般。“看到了?记住了吗?”,声音嘶哑的如同破烂的风箱发出来一般,让人不寒而栗。临抒禾乖巧点点头。随即那个男人从身后拿出一个恶鬼面具给自己戴上,然后走到书桌前坐下。
刚坐下,刹那间那个男人迅速用手撑地,转身从手中甩出一条淡红色的蛇,直扑临抒禾的面门,临抒禾反应极快,身体迅速后仰躲了过去。临抒禾有些心虚,那条蛇是他放进那位先生的坐垫下的,虽说已经拔了毒牙不会对先生有什么伤害,他原本只是想吓吓先生,没想到那人竟如此厉害,不仅瞬间察觉到了毒蛇的存在还迅速将毒蛇扔向自己。先生只是不动声色地坐下,却不靠近书桌,难道他发现了?临抒禾心里有些紧张,那书桌下还有临抒禾准备的很多恶作剧的小玩具,它们都曾战功累累,太傅院内多少长胡子的老头都被吓得连滚带爬!临抒禾可不想善罢甘休,他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学生临抒禾见过先生”,可在抬头的那一刻,临抒禾将手中的布袋扔了出去,布袋里是他偷溜出宫去玩耍的时候从一个坏人手里骗过来的三至粉,人的皮肤沾上就会奇痒无比,三个时辰之后方可恢复正常。
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位先生却是用桌子上那把戒尺直接给他将布袋挡了回来,颇有一种四两拨千斤的气势。临抒禾心里一惊,右手撑着桌子,一个高难度的转身将自己送到了桌子的侧面,而三至粉在他的身后炸开,散落一地。就在临抒禾落地的那一刻,他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阵疼痛,回头一看,那把戒尺已经死死地顶在了他的脖子上,戒尺的顶端刺破了他白皙的皮肤,鲜血流了出来。
“一无是处,一事无成,你连明王殿下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还想和明王殿下争皇位,可笑至极”可怖的声音中带着嘲讽,临抒禾被骂的有些恼怒,“我从未想过和皇兄争皇位”。那人听到此话,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喉咙里发出沙哑的笑声。“原来文王殿下要不顾他的生母和云氏一族的性命向明王殿下换来苟且偷生啊!皇后真是可怜,她竟还想让我教你,你!不!配!”,临抒禾气血涌上心头,“你凭什么说我母后可怜,你不过是一个教书先生罢了,如果不是我母后愿意给你机会,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那人收回手中的戒尺,冷笑道,“皇后她不可怜吗?世人皆知皇上与皇后不和睦都是因为皇后杀死了槿妃,他们都骂皇后是个恶毒的女人,可偏偏假装瞧不见皇后当年放过槿妃唯一的孩子,若不是皇后当年心软,当今哪有什么贤明修德的明王殿下,一旦明王殿下登基,如今的皇后,包括她的族人,都将死无全尸。”一顿训诫下来,教书先生有些难受,他捂着嗓子咳了好一会儿,便用缓和的语气接着说道“她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儿子能坐上至尊之位,她方可能保全自己的骨肉和族人”。
临抒禾有些颤抖,仍然强装镇定,“我知道我的母后杀死了皇兄的生母,但是皇兄答应过我的,他绝不会伤害我的母后”。“愚蠢!承诺有什么用,承诺不过只是一句空话,倘若真到了那一天,你拿什么保护你的母后?”,临抒禾听完,紧咬嘴唇,双手使劲捏着自己的衣角,像是下定决心“父皇不喜欢我,这太子之位注定不是我的,若是要强争这太子之位,我母后就要与当今皇上和皇兄两方势力敌对,这根本没有胜算,还不如我现在直接表明放弃这皇位之争,去做一个闲散王爷,还能保我母后与我母族的一时安全”。
教书先生讽刺地笑说“一时安全有什么用?他不会放过皇后的,到时候你是眼睁睁看着你母后死于他人之手然后你去做你的逍遥王爷,还是从现在开始你拼命去争博得一份生机,你自己好好想想”,说罢,那位先生起身转身离去。外面一声惊雷,哗哗的雨从远处飘了过来,冷风夹杂着雨滴从窗外飞进来。临抒禾怔住,脖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伸手接住一片被风裹挟的枯黄兰花叶子。花还没开,叶子就先离去了。
承乾宫中,皇后仔仔细细地帮临抒禾包扎好了脖子上的伤口,她望着发愣的临抒禾,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皇后轻轻抱着他,“禾儿啊,只有手握权力才有资格宽恕别人,你知道吗?你放手去做,大不了,我们一家三口。。。我们共赴黄泉!”,临抒禾惊讶地抬起头,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魂不守舍地离开了皇后的寝宫。临抒禾前脚刚走,教书先生便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