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α
门没有锁,薄薄的金属板在大风中摇曳。
轻而易举地推开,起居室的地板上有一个翻滚着的粉色脑袋。这样的描述看起来像樱的头掉下来了,佐助第一次见到这场景时被吓了一跳,如今已可以做到熟视无睹。
樱在翻滚。像一台永动机,从这头滚到那头,撞到墙壁后在再滚回来。佐助小心翼翼地跨过她,看见电脑上多出了新游戏,Death Stranding,死亡搁浅。佐助没玩过。
早在佐助尚未爬上楼梯樱便已经感觉到他,出于某种敏锐的直觉。因此门被打开时樱没有拿着匕首出击,而是继续躺在地上翻滚。
她很瘦,凸出的肩胛骨与木地板撞击发出钝响,这些细碎的疼痛是那么微不足道,而她的腹部正如同被捅了十刀。她觉得内脏被搅碎了,恨不得把下半身砍掉。她确实在流血,双腿之间一片粘腻。卫生棉条该换了,她没有力气。
播完开场动画的时候樱终于停下来。她拨开冷汗浸湿的头发,侧身躺在佐助旁边
为什么女人就要这样。我又不生小孩。她说她想把子宫切掉,往里面填一团无用的棉花。
佐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他很抱歉。樱给了他一拳,语调柔和地说这没什么好抱歉的。
佐助打开了一瓶波子汽水,将瓶身在樱的脸颊上贴了贴。冰的。樱瞪了他一眼,报复地把游戏语言改成了阿拉伯语。佐助只得自己琢磨着把语言改回去,樱大发慈悲地丢给他一本阿拉伯语字典,然后钻进浴室。
她再次出现时,带着一身蒸腾的水汽。赤脚踩上饭厅的瓷砖,鸣人正在清洗番茄。
佐助喜欢吃番茄,他家的冰箱里没有矿泉水也没有朝日,只有一排排番茄汁,如同吸血鬼的血库。佐助还喜欢木鱼饭团。所以他带的便当永远都是一瓶番茄汁,几个木鱼饭团。鸣人不吃便当,也不太会做饭。他会去天台上吃一乐的袋装拉面。他说世界上最煎熬的就是等待面熟的三分钟。樱的便当由母亲准备,花样很多。他们三个一起吃午饭,她会把自己不喜欢吃的青椒挑给鸣人,告诉他要多吃蔬菜。而鸣人会把那些青椒传递给佐助。最后大可能是浪费掉了,掉在地上便会爬满蚂蚁。
她举手打招呼,鸣人弯起眼睛。听佐助说你又超级痛,所以我买了红豆丸子汤。樱很开心,她拥抱了鸣人,并维持着这个姿势抽出一把菜刀。鸣人的呼吸变轻了,觉得刀将刺入他的身体。
鸣人看着樱用稀烂的刀工切割生姜。
他,大抵还有佐助,都问过樱为什么擅长外科手术的人不擅长料理食物。
他盯着樱的侧脸,看着她捻起一片生姜塞进嘴里,被辛辣的味道呛出眼泪。他想起那个答案,那时候她在料理一根青椒。
如果把它当作断掉的手臂我一定会切得更好,但食欲会消失。我不想吃那美克星人的手臂。
于是那根青椒进了鸣人和佐助的胃。
鸣人对她的破坏式切法见怪不怪了,他往酱油里挤上芥末,开始把吃的东西端出去。樱盯着那一长条的芥末,产生些许幻觉,彷佛一条青色毛虫正缓慢向她爬来。
她向来引以为傲的记忆出了差错,把生姜全部倒进红豆丸子汤的时候才想起来忘记削皮了,而且先要经过水煮。樱觉得全部挑出来太麻烦了,就那样用调羹撇着喝完掺杂辣味的甜汤。
佐助仍然在与语言问题搏斗。樱简直要怀疑他的智商。
佐助的英语不好,但他去爪哇岛出差的时候学会了当地的方言。他得意地宣告,永远也不要学世界第一通用语,因为其流行的背后是英国殖民者的残暴恶行。鸣人大声唱起了天佑女王——前段时间他在尝试听性|手|枪。而樱则毒辣地指出印尼语是世界上最简单的语言。不区分第三人称形式,动词无变化,无介词无时态。
佐助双手合十,南无阿弥陀佛。
樱走过去,把佐助从电脑前挤开。她把字典扔到一边,操控鼠标调回日语,说应该让我先玩。佐助抓起她的手,心底涌上奇怪的胜负欲。最终他把手松开了,开了一瓶新的波子汽水。
樱的眼睛是绿色的,鸣人的是蓝色,而佐助的是黑色,在特殊时期会变成红色。他说那叫写轮眼,是宇智波特有的遗传性状。
我在眼科医院见到过你哥哥,樱说。你应该少玩电子游戏,不然保不齐会瞎掉。
佐助皱着眉,并不想谈论自己的哥哥,因为那牵扯到一些沈痛的过去。于是他把话题岔开了。
宇智波斑为什么要在距离刑满释放的四个小时策划那次劫持?明明就是个战犯。把自己交换出去,和被释放,有什么区别呢?
这是三天前的新闻,在各层面都引起轩然大波。不少人联名抗议要求将其处死,然而联合政府却放弃了对其再次抓捕。
因为他想证明自己还有力量。樱说,接过鸣人递过来的盒装寿司。
她摁下遥控器,电视机里放映出交换人质的画面。
镜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