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夺

脚下的长剑载着她如履平地，倏尔加速冲出摘星楼缺口，姜时七站稳脚跟后，发现外面又是一番熟悉的惨状，鬼怪如潮涌出，对地上的房宇进行无差别攻击，乍一看，数量比起围攻延乐楼之日更多了不少。

姜时七一眼看到天上的明秀，他赤着双足，逆着月光而立，脸上积蓄着深沉愠怒，不复往日平静，发现流星般飞出的姜时七，他神情一震，向着她极快奔来。

神剑速度虽快，但姜时七心念一转，它竟然也似是听话地慢下来，仿佛开始接受她的指挥。姜时七飞快地回头看了看，只见摘星楼已经自底层开始坍塌，无法去辨寻游虹影的身影，姜时七主动停在明秀面前，而从来平静的少年僧人此刻脸皮紧绷，双眉紧拧，视线在她反复扫荡。

“姜时七……”他一步步走近，声音沉闷，仿佛努力压抑着什么。

“额。”

姜时七停在原地，尴尬地应了一声，心里暗自咂舌，显然明秀已经知道她与景绎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是怎么知道的？知道她与景绎私定终生的事只有朝棠和阎慈两人，朝棠站在景绎这边，肯定主动不会告诉明秀，而阎慈尽管大嘴巴，但也一直在自己身边，没机会泄露这个消息啊。

明秀死死看着她，一只手迅速捻动缠绕的佛珠串，微微咬着泛白的下唇，另一只手指着她，张口却只说了三个字：“姜时七！你！”

似乎是气得话都不会说了。

姜时七挠了挠头，为什么她莫名有种心虚感，她又不欠他什么。

将心虚感挥开，她谨慎地问：“明秀，你是在找我吗？”

“哼。”明秀鼻间泻出一声气音，“明知故问。”

“找我也没必要把它们叫出来啊，要是伤害无辜怎么办，你可是佛子，少造杀孽为好。”姜时七指了指地面叫嚣不断的鬼怪，感到头大。

“姜时七，你还不清楚吗？我现在是个俗世中人，不是什么佛子，也不需要遵守那些佛门规矩。”明秀指节将一颗佛珠捏碎齑粉，沉声道。

“哦，这样啊……”姜时七终于想起来，明秀此前说过要还俗来着。

明秀一听更加生气，“姜时七……我在你心中就这么不重要吗？你一心只有景绎，我说什么都不记得，我送你的东西也被你扔在一边，我……”

随着明秀的质问，底下的鬼怪疯了一样地尖叫和怒号，像是感染了他的愤怒，杀伤力急剧增长，所到之处皆是残墟断壁。

姜时七叹了口气。

她自己怎么样无所谓，只想要玄明界恢复正常，恢复到她穿来之前的样子，这样她便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地离开。

她忽然明白了何谓因果，“了却因果，身不染尘”，可笑的是，这原本是明秀的追求。

“你冷静一点……”姜时七安慰还没出口，就被怒气冲天的明秀打断。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你和景绎，你们竟然，竟然背着我，干那种事！”明秀双目圆瞪，结结巴巴地怒斥道。

那种事……

被明秀戳中，姜时七再是厚脸皮现在也耳根犯热，虽然她心底并不觉得有什么需要心虚的，从头到尾，她喜欢的就只是景绎，和景绎在一起，再正常不过。

但事实是她确实感到了心虚——

昨天他们几个还是一个通力合作的小队，而且明秀和大师兄为治好她的病，为她送来厚礼，不秒的是这样的厚礼最后起到了反效果，景绎不知道是出于争强好胜，还是真的想治好她，用他的真龙血让她彻底恢复记忆，之后的一切则是水到渠成……

等等。

姜时七恍然大悟，问题在于她失忆了，不理解明秀对她的复杂态度，也没有直接拒绝，让明宿误会他们之间还有机会。

“明秀，我……”姜时七想把事情说清楚，余光看到底下汹涌的鬼怪，又把话憋了回去。

如果她直接了然不留情面的拒绝，明秀很可能会带着它们发疯吧？

这都什么事儿啊！

她现在可太想念情绪稳定的沈霜序了，大师兄显然是明白了她的想法，不闹不折腾，从不把她逼入这样的两难。

明秀凝重地看着她，却没等到她的下文，情急之下，抓上她的手腕，“姜时七，佛门清规戒律太多，要安和忍耐，要渡己渡人，我一直谨守己心，从不越雷池半步，直到遇到你以后，我也习惯性地忍耐，却偏偏是这样的忍耐，让我错失一切……”

明秀一张清秀至极的脸在眼前逐渐放大，姜时七心道不好，手腕却是被越攥越紧，几乎动弹不得，“唔！”

犹如狂风压境的凶狠，他将失意和愤怒斤数宣泄在唇齿之间，姜时七有些窒息地承受了半晌，反应过来后便用力咬下去，血的味道弥漫在鼻尖，而明秀根本毫无退意，黑眸深处染上不顾一切的疯狂。

“唔唔唔！”明秀，你真疯了！

姜时七望进他的眼底，她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