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白月光

石荼收回神，展开微微蹙起的眉头，摇摇头，道：“你还是多想想自己怎么办吧。”

左亦平苦笑了一声，道：“我还能怎么办？”

石荼撇头，避开他的视线：“你若是多交代一些吉从光的事情，或许还能戴罪立功。”

沉默片刻，左亦平故作轻松道：“师妹，上次你回来得匆忙，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叙旧。你好久都没回家看看了，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经常去放风筝的那片空地吗？那里新盖了几间房子，又来了几个小孩，其中有个和你……”

“师兄。”石荼打断他，“你为什么不说呢？你到底为什么要帮吉从光？”

他愣了一下，转过身朝内侧的墙壁走了一步：“不是我要帮他，是坞主的意思，是吉从光骗了我们，我不知道他是要往黎国运的。”

“我不信。”石荼看着他的背影，决然道。

左亦平垂下头，紧紧蹙起眉，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最好不要知道。”

石荼早就在心中盘算过几百次，怎么想寒霜坞都没有道理牵扯进来：“寒霜坞为什么要帮那种人……”

左亦平猛地转身回来与她对视，提高了声音盖过她：“师妹，你现在可以说是一个游侠了，你找到了好人家，自由了，可我背后是整个门派，我们背负的事是不一样的。”

石荼看着他无奈的神情，躲闪开目光，只要看着他，她就忍不住会想起过往种种，心软和强迫自己狠下心的念头反复搏斗，也许她就不该来。

他理直气壮的神色消失，眼中光芒闪烁饱含期盼和恳求：“师妹，能不能帮为兄，做最后一件事？”

她看穿他的不言而喻：“你是要我……帮你越狱？”

左亦平颔首，满脸忧虑道：“我若是真的被抓回京城入了案，寒霜坞必然会受到牵连，陆大人自然是视我们的性命如草芥，可是为了寒霜坞……”

石荼心中大惊，越来越后悔到这里来看他，转身抬起脚就走。

虽然她走得看上去毅然决然，左亦平知道自己已经将她游说得差不多了，只差最后一击，于是他拿出了杀手锏。

左亦平朝她快速走了两步，镣铐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他站在铁链允许他走的范围的尽头，伸手挽留：“妹妹，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求过你，我求你，就算你不为我考虑，也为桐儿想想，她以后该怎么办……”

石荼想到乔桐和寒霜坞的众人，于心不忍，站定在监牢门口，若是回京后寒霜坞的把柄被敌方抓住，后果不堪设想。她绞尽脑汁想着办法，自然不能去求陆振，他都恨不得把左亦平原地问斩……

沉默良久，石荼道：“我晚上会给你拿吃的来，你不要轻举妄动。”

是夜月黑风高，云层密布，只有几点疏星。

石荼趁人不注意溜进地牢，将左亦平放了出来。

两人刚出据点的后门，就撞见陆振回来，他身着一身黑直裾融在夜色里，怒火中烧，像一只黑豹盯着半夜来偷袭自己巢穴的豺狼，盯着二人。

左亦平立刻冲到石荼面前，张手挡住她：“是我逼她这么做的，与她无关，我跟你回去，不要怪她。”

看他们站在一起相互包庇，宛如一对被发现要被拆散的苦命鸳鸯，更是在陆振的心头火上浇油。

石荼藏在左亦平背后的影子里，担忧地抬眼，正对上陆振幽怨愤怒的眼睛，她从未见过他这么生气，心虚地后退一步，偏过头思索着辩解的话。

陆振正眼也不瞧一眼左亦平，只看向石荼，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左亦平朝陆振抬起手腕束手就擒，一副甘愿替罪的样子：“你把我抓回去吧，不要再问她了。”

“是我的错，我不该放了他。”石荼轻吸一口气，将头垂得更低，没有底气声音越来越小，“大人带他回去，我绝不会再干涉此事了……”

风划过无言对峙的三人，吹起一旁大树的枝叶，沙沙作响。

长长枝桠的阴影在陆振脸上摇摆，被灰黑的阴影覆盖着漆黑的瞳孔，有些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长时间的沉默后，陆振开口：

“我只有一个要求。”

石荼原本看陆振冰冷的神色以为要出大事，以为六师兄必死无疑，听清他的意思似乎还有转机，跟左亦平一起抬起头看向他。

“这件事是你一个人做的，与寒霜坞无关，你不许再到京城来。”

石荼知道左亦平一直梦寐以求做寒霜坞的下任坞主，要他离京斩断了他的前路，无异于要了他半条命。她不知道他会怎么选，看向左亦平，见他正努力压制着怒意，面上的肌肉小幅度扭曲抽动。

片刻后，左亦平压下所有敌意，弯腰抱拳行礼：“陆大人放心，我答应你，这辈子都不会让你看见罪人。”

“一言为定。”陆振重重丢下四个字，绕过他牵走石荼回去了，留下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