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在玩火
红幔红烛撒花帐,金秤银筷双喜字刚在王府长房里排布上不到一日,全换成了白布白花。
王伏利没走多远,一听兄长王伏成身亡,立马带着货物调转马头奔回来。
石荼换下红装,带着王伏成的幼子王麒,披麻戴孝跪守在灵堂前。吊唁的亲友来了一波又一波,石荼扮凄惨扮得脸都累了,到傍晚不用扮也神色憔悴。盼不来王伏利,她心中焦急,脸色愈发难看,也不知道陆振的病情怎么样了,要是今天王伏利不回来,他还能不能撑得住。
后头来吊唁的人人都夸这新妇虽进门才一天,重情重义,对王员外感情颇深。
客人的脚步声和哭声都稀疏了,门庭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火盆噼啪响着。酉时过半,天眼看就要黑透了,终于听到门外童仆报一声:“二爷回来了。”
王伏利锦衣未换,紧蹙着眉,走到堂中,先看了一眼右边自己的夫人姬妾,朝左扭脸盯住了陌生的面孔。
王伏利和他哥一样,惊艳了一瞬愣住,不过他的眼神很快犀利起来,上下打量着石荼。
他阴冷的眼神带着一丝危险的笑意,石荼被看得心里发毛,连忙垂下眼默想自己现在倒霉处境,摊上更倒霉的雇主,难撬开吃软不吃硬的敌人的嘴,又要用美人计曲意逢迎,眼泪很快在眼中打转。
石荼泫然欲泣,迎上去施礼,道:“叔叔回来了,都是香怜不好,不该让大人喝那么多酒……”说着骤然哽住,从袖中掏出白帕子拭泪。
“嫂嫂不必太自责,保重身体要紧,麒儿还需要嫂嫂照顾。”王伏利说话声音客气,两只眼睛只是往她身上乱瞟。
见他目光死死扒在自己脸上流连,石荼心中有了八成把握,应了一声,坐回垫子上继续烧元宝。
王伏利不舍地移开眼,在灵前跪拜,哭着说兄长不听劝,放纵无度的话,早知如此自己一定竭力阻拦,一番话说得撕心裂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子时将到,仆人们上前劝解王伏利和石荼回去歇息,只留下两个仆役在堂中守着。
夜深人静,跪守又哭丧忙碌了一天灵的丫鬟小厮都困得倒头便睡,沉得和死人一般。石荼独自在房中,只点着一盏油灯,昏昏暗暗,隔着纱窗,倩影窈窕。
王伏利循着叹息声来敲开石荼屋门,酒香和桂花香气迎面扑来,他皱眉看着面前佳人面色忧愁,道:“方才刚劝过了嫂嫂要宽解,怎么晚上关起门来独自喝闷酒?”
石荼垂眸强忍泪光:“我没事,夜深了,叔叔早日歇息吧。”
王伏利撑住要关上的门,道:“嫂嫂你一个人初来乍到,没有亲眷忠仆,忧思难排遣,只怕嫂嫂郁结成疾,家中如今我做主,有什么烦难说与我,好替你解一解。”
石荼欲语还休,将门敞开,转身走到桌边坐下,伸手拿过一个烛台接过油灯的火,点亮蜡烛,叹道:“下人们在背后嚼舌根说我克夫,我实在是委屈万分。”说着斟了一杯酒,起身递给他,语气柔缓,“怜香一人在王府里孤苦无依,往后还请叔叔多多照拂。”
“嫂嫂说得哪里话,自家人当然相互照拂。”王伏利眼神在她脸上停滞了片刻,笑着接过酒。
石荼在他的杯子里放了寒霜坞的秘制毒药,解药只有寒霜坞有,用这种毒药做威胁,不怕他不吐出来陆振的解药。
他举着酒杯朝自己唇边送去,眼睛盯着石荼眸中的期盼神情,快挨到嘴唇时,一扯嘴角,倏然转开手,捏着酒杯快速往肩后一甩,酒水全洒在地上。
王伏利面上仍笑着,道:“我是喜欢美人,可是不会像我哥一样糊涂,连你手掌上的剑茧都看不出来,可别告诉我,你这是做粗活磨的。”
石荼竖起眉气冲冲坐回椅子,背对他慢慢从怀中摸出匕首,在腰间放好位置,道:“你不喝也罢,说这些是在疑我?”
王伏利冷笑一声,道:“嫂嫂酒里下的什么毒?先给我吃了解药我再喝,免得我也学你,还要费心用美人计去骗解药。”
“既然你知道了我是来干什么的,我也不废话了。”石荼眼中柔情一瞬转为狠厉,她伸手端起桌上的烛台,一步步走向黑暗中的木柜。
“我在这屋子四周都洒了油,还有……”她从柜子里拿出两个匣子,锁已经被打开了,露出里面爆满的字据契约,“这些欠条和房契地契,你们应该把它看得比命还重吧?”
“你!”王伏利四顾仔细查看,确实看见灯光下隐隐约约的油光,甩下脸,直勾勾盯着两个匣子叹道,“老哥竟然糊涂到这种地步。”
石荼左手抱着匣子,朝床边走去,右手的烛光照亮浸满了油的帷幔,一脸惋惜道:“近来秋日干燥,我看前院接雨的水缸里一滴水都没有,后院的池塘也不充盈,我手里的蜡烛一旦跌下去,你们两代人的心血可就全没了。即便如此也要守口如瓶不告诉我秦岩的去向吗?”
石荼身处的屋子在宅院中心,她在房屋里里外外还有紧挨着的连廊都倾倒了油,王宅建得房檐层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