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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的晚餐驿丞是用了心的,外边大桌不必说,单厅内她和张从九的小锅菜,闻着就挺诱人。
张从九哈哈一笑:“就知道今晚的菜色云阳肯定喜欢!也不知你随了谁,小小年纪就喜欢这重口味的菜色,也不怕上火。”
顾含章也不跟他争辩,她小时到方今明那儿蹭饭,跟着学了喜吃辣味的习好,沈年之前送给方今明的渝城厨子做的菜,她喜欢得不得了,害得沈年不得不写信到益州老家重新为她弄了个厨子回去才作罢。
忍冬先替她盛了一小碗汤:
“这个是酸萝卜老鸭汤,喝了顶开胃。”
那驿丞说上的都是当地的特色菜,这汤也是。
“嗯,”顾含章抿了一小口,品了品,“汤不错。”
“据说这汤中的酸萝卜是益州的特色,盐酸汤泡出来的。”张从九在对面道。
“九叔的也是一样的?”顾含章挑眉。
“有两三道不同,”张从九笑嘻嘻,“我这儿有一道回锅肉,你那儿是蒜泥白肉;你那儿有糖醋里脊,我这里是酱香大排;我这儿是白果炖鸡,你那儿是酸萝卜老鸭汤。”
忍冬一边替顾含章夹菜,一边道:
“这益州的菜名到也接地气,单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菜品。”
“你这丫头!这是民间吃食才这样叫。益州的食谱就是民间小吃出名呢,所以你这听见的才觉着接地气。”
红油肚丝、夫妻肺片、蒜泥白肉、鱼香肉丝、干烧岩鲤、椒麻鸡丝,忍冬一道道给顾含章一样挟了一筷子。
全是荤菜呀。这这这,一点素菜不上,姑娘不得吃得一嘴油哪?
忍冬又扫了一眼案几,瞧着稍微素的一点就是那麻婆豆腐、鸡丝凉面,还有一道清蒸江团。
“你自己下去吃吧,这儿不用伺候,我自己来吧。”顾含章忍笑,对着忍冬挥挥手。
啊?忍冬一怔,这才发现把心里想的不觉说了出来。
“去吧,你家姑娘现在用不着你伺候。你也别担心你家姑娘会吃腻歪了,这益州的小吃呀,多数不是用荤油烧制的,它这地儿呀出产油菜,民间大多用的油菜籽压榨的菜籽油,算素油,就跟蓟州那块大豆压榨的油一样,寺庙都用呢。这油烧制出来的益州菜,香!”
忍冬脸色绯红,福了一福,退了下去。
“来来来云阳,尝尝这夫妻肺片。”张从九灌了一口酒。
顾含章闻言,伸手挟了筷他所说的菜,品了品,脸色有些古怪。
“哈哈哈,被菜名儿骗了吧?才刚那丫头还说凭菜名就知道菜品呢。”张从九乐得不行。
“小心呛着!”顾含章白他一眼。
话音刚落,张从九便猛地咳了起来。
顾含章又白他一眼:看吧,现眼了吧。
张从九咳了半天,喝了一碗白果鸡汤,歇了口气,才说道:
“这夫妻肺片哪,其实并不用肺,而是用牛头皮、牛心、牛舌、牛肚、牛肉制作的,它是前朝时锦城附近一名郭姓男子与其妻烧制出来的,走街串巷提篮叫卖,因为片大而薄,粑糯入味,麻辣鲜香,细嫩化渣,深受喜爱。为区别于其他肺片,后人便以夫妻肺片称之。”
“可是肺片为什么没有肺呢?没有肺为什么叫肺片呢?”顾含章疑惑地问。
“呃?这个,谁知道呢。都这么叫的,或许,它的外观像肺片?”张从九端了盅酒,被问住了。
“哎,管它有没有肺呢,好吃就成。这道鱼香肉丝里还没有鱼呢。”
顾含章闻言“噗哧”笑了起来。
她也端起酒盅:“九叔,走一个?”
“走一个。”张从九一扬头干了盅中的酒。
“这酒不错,”顾含章回味一下,问,“这酒叫什么?”
“驿丞说就叫杂粮酒,江阳城那边传过来的。”
顾含章又自己挟了几筷子菜:“驿馆厨子还成。”
张从九笑眯眯:“什么厨子!外边儿那大锅菜才是厨子做的,咱俩的,是人驿丞娘子亲自上灶烧制出来的。”
“啊?那这驿丞福气不错,天天儿有口福。”
“哪有那么好的口福,”张从九挟了筷子夫妻肺片,道,“单说这道菜,就得看运气。这牛可不是随时都有现成的让你宰杀,耕地犁田,可金贵着呢,得是受重伤或是年老体衰不能耕作了的才会宰杀。”
“可咱们出去那酒楼不都有牛肉烧制的菜肴吗?不都是随咱们点?”
“丫头呐,咱们去的都是大酒楼,那都是有身家有背景的,还能缺一点饲养牛的地方?或者说,还能没点门道买牛?旁人哪有那么好的福气?你瞧呗,外边儿那大桌上,那是没有这几道菜的。”
张从九伸出筷子,点点了面前案几上的夫妻肺片、红油肚丝和干烧岩鲤三道菜。
“这道也不容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