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仍有道一指长的刀疤。
凌息沉吟着说:“我们回来后不久,世子殿下就向皇上献计剿了那匪窝,首领头颅还曾挂在官道上示众……少主可探过那少掌门的功夫?”
“拙劣至极。”叶星摇了摇头,似在惋惜:“那副将血性刚烈,若是真教出此等后人,那可真是家门不幸。”
可偏偏这御光派就出身自匪帮。
匪寨大多鱼龙混杂,地痞混子不少,规矩也松散。真像副将那伙有谋略武识的也就仅此一支。若说什么匪帮能摇身变成江湖正派,也就那副将有这个本事。
但副将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
哪怕他的属下在朝廷的围剿中侥幸逃生,继承“衣钵”,创立了御光派,可也不该任由御大光这样的废物当上少掌门。
线索又在此处断了。
“他想让我们自己下功夫查,”叶星一哂,“真麻烦。”
白小星哼了一声,“那客栈老板如今倒是连装都懒得装了,摆明想要拖我们下水,还拿我们当明面刀使。御光派被屠令人大快人心,我们龙潭镖局的行事手段却也成了别人的饭后谈资,稍有不慎,就是下一个御光派。”
叶星轻轻放下木筷,余光瞥向周围。远处几道不易察觉的目光扫来,又在下一刻,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这个客栈究竟有多少人心怀鬼胎?
“自我们前脚踏进客栈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拖下水了。”叶星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喝了口酒,“我们想要无恙离开这里,只能顺着线索继续往下查。”
“如今所有人被困于此,流言四起,却没一人说客栈老板的不是。”凌息道:“这人手段倒是高。”
“仔细想想,有人开船也不失为一件坏事。”叶星说:“龙潭镖局本就是听人主意办事的地方,做我们擅长的就行了。”
凌息沉声说:“就怕上的是个贼船。”
“真是如此的话,”叶星喝完剩下半杯酒,轻缓吐出一口气,“把贼踢下去就行了。这也是我们擅长的。”
用完饭后,叶星一个人去了绿洲。
从上次来时她便注意到了,这地方风景极好,漫天霞光铺染天穹,水面浮光掠影,附近绿丛环绕,一派风雅清和。
这里看不见豺狼,也遇不到人群。
清净。
她蹲下身,低眸看着湖面上的倒影,那双深邃的黑灰异瞳平静淡然。再一眨眼的功夫,那倒影里便多了个容貌灵动漂亮的姑娘。
那姑娘蹲在她旁边,双手扶在膝上,侧头看着她,“怎么突然来这里了?我还以为你只会闷在房间里想那些肃清狼群的计划呢。”
叶星简短说:“累。”
“休息几天也好,”姑娘笑了笑,右脸颊有个梨涡,“凌息经常叮嘱你多休息少喝酒,你偏不听。”
“你就不一样了,你总是和我一起熬身体,”叶星扯了扯嘴角,“我让你先休息,你说大不了咱俩一起病,一起死。每次我都拿你没办法。”
“对付你这人,忠言劝告是行不通的。”姑娘哼哼两声,得意地说:“要让你感同身受,你才能明白别人有多在乎你。”
“宴知洲说过。”叶星说:“我是他最杰出的作品,因为天生没有感情,不会理解别人。他说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有儿女情长,更不会受人桎梏,才能走得更远。”
“你是吗?”姑娘问。
“我不是作品。”叶星用指尖轻轻一拨湖面,水浪微漾,打散了两人的影子,“他说得也不对,即便武功高深,手段果决,可我依然受人桎梏。至于这条路……”
她歪头一哂,“也马上要走到头了。”
少顷后,水面归于平静,扎着双髻的姑娘再次出现,黑色衣摆随着长风轻轻拂扫湖岸。
“换个角度思考问题啦。”她说:“人生在世,最难求的便是自由。即便是万人之上的皇上,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你如今能从南阳王府脱离出来,成为镖局少主,顺利进入北漠,已经成功了一大步。”
她笑了笑,“比起彻底摆脱宴知洲离开皇城。你如今可以随心选择去走每一步,不也是自由的一部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