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抬眼看看王雨，顿了顿说，“你是第一个。”他抽出一片餐巾纸擦了擦嘴，站起来说，“走吧，王雨。”

宋西林拦了一辆出租车，正值下班晚高峰，一路上堵个不停。有司机在场，他俩坐在后排座位上很有默契地互不交流，好在车上的广播电台一直在播放上世纪90年代的一些经典老歌，气氛倒也不觉尴尬，听完六七首歌后就到了目的地。

宋西林带着王雨走进红海电影院的售票大厅才知道，红海影院为了庆祝建军节，搞了个为期3天的爱国主题电影专场，硕大的电子屏上显示的都是些很老的红色电影，诸如《烈火中永生》《焦裕禄》《平原游击队》等等。

气派辉煌的售票大厅冷清得只看见几个无所事事的工作人员。

宋西林问身穿笔挺制服的售票员小伙子，“这些片子有人看吗？”

小伙子说，“没人看。”

“没人看还放这些，不怕赔钱吗？”

“赔不赔钱不归我们管。”大概是闲得无聊，小伙子口吻揶揄地说，“我们老板有的是钱，不在乎那点！”跟着又笑着解释，“老板年轻时当过兵，所以对建军节很重视，这电影院是老板私人的，老板爱咋折腾就咋折腾！”

宋西林听明白了，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

他心里有了离开的想法，一回头看到身后的王雨，随口问道，“都是些老片子，你想看吗？”

王雨表情木讷的看着他，犹犹豫豫地说，“随便……”

宋西林迟疑了几秒钟。她要是说不看就好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她就此告别了，可她说的是“随便。”

他不想再领着她去别的影院，但留她一个人看这种陈年老片又有点于心不忍，毕竟是自己请人家来的。

宋西林最终硬着头皮买了两张正在放映的《重庆谈判》。

两人走进昏暗的放映厅，借着银幕的亮光发现这个放映厅规模很小，一排排座位空无一人，宋西林感叹一声，“还真是没人呐！”

话音刚落，黑暗的角落里突然走出来两个人，王雨惊得“啊”了一声，宋西林轻笑起来。

那是一对年纪不大的情侣，他们低着头，手牵着手从宋西林和王雨身边擦过，快步离开了放映厅。

这下整个放映厅就只有他俩了，就像是他们二人的包场。

他俩选择了最正中的两个座位。

宋西林问王雨，“看过这部电影吗？”

王雨说，“没有。”

宋西林说，“我上初中时看过，学校组织的。”

王雨问，“你初中在哪个学校上的？”

宋西林答非所问，“这部电影拍的不错，里面有很多场景都是历史事件的实际发生地。”

王雨低低的“哦”了一声，不再讲话了，两人开始安静观影。

王雨坐得很直，表情专注地看着银幕，像个认真的小学生。宋西林看了一会儿，眼前的影像逐渐模糊起来，他困了，这几天因为打游戏睡眠不足，在这枯燥昏暗的环境中，睡意悄无声息向他袭来，他渐渐失去意识，身体软绵绵地向王雨这边倾斜过来，他的头不受控的点了几下，最后重重地压在王雨柔弱的肩膀上。

空荡的放映厅里，银幕上的两位领导人在林间小道上谈论各地美食，银幕下宋西林枕着王雨的肩头沉睡不醒。王雨被他靠得身体歪斜，要不是座位扶手隔着，宋西林整个身体都会靠在她身上。

时间在巨大银幕忽亮忽暗的映照下静静流过。

宋西林在将醒时抬手揉了揉眼睛，揉眼睛的手从脸庞滑下，无意识地落在一团物体上，他睁开惺忪的睡眼，静静清醒了片刻之后，不动声色地把手移开，坐直了身体。

宋西林轻咳了一下，声音带着刚刚睡醒的沙哑，“电影还没完呐？”

王雨轻声答道，“嗯，没完。”

宋西林说，“不看了吧？”

王雨说，“好。”

两人离开座位朝出口走，光线太暗，脚下的台阶模糊不清，宋西林回身牵住王雨的手带着她走，走出放映厅后宋西林适时地丢开了她。

王雨跟在宋西林身后来到嘈杂的街边，宋西林回身看她，王雨不自然地对他微笑着，宋西林很想跟她就地告别，可看着她示好的笑脸，告辞的话卡在喉间，一时竟说不出口，他扫了眼停在影院门口正在上客的出租车，对王雨说，“你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王雨笑得极不自然，“我住在祝新村。”

宋西林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和王雨坐在后排，两人又是一路无语。

到了祝新村口，王雨先下了车，宋西林让司机等他一会儿，也跟着下来了。

宋西林站在王雨面前，笑容洒脱，就像在跟老朋友话别，“今天的电影太老了，没什么意思，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请你看大片！那么……再见！”

王雨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