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有这个护食的意识了,是好事。
……
夏卿果然退学了。
她离开学校时,整栋楼的人都围在走廊看热闹,嘴里极尽肮脏的辱骂诋毁,说她“贱”“不要脸”“出卖身体”,各式各样新鲜的词汇都毫无保留地吐出来。
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呢?
她有错,可归其本原,父母的轻视压迫,难道不是原罪吗?
大人们总是高高挂起,他们总是有理,他们给予了子女生命,子女就应该自己懂事,然后回报父母。在无人教导中成长,稍有行差踏错,就是子女行为不检点,从来不想想自己的过错。
没有爱,没有夸赞,没有温情,就想得到一个十全十美样样精通的好儿女,比天上掉馅饼还天方夜谭,动不动就是打骂,这怎么能成才。
如果没有做好为人父母的准备,大可以不要生出来,反正生来也是受苦的。
白以京冷淡看着楼底下那对父母拽着夏卿离开的背影,愤慨的骂声尽数传到耳里,并没有半分做人父母的羞愧,只有觉得女儿丢自己脸的愤怒。
她见识过很多不幸福的家庭,比如她,又比如郑初语,以及陈深,再或是夏卿。
各有各的不尽人意,各有各的悲哀,可到头来,受委屈的还是他们,尚未成长起来的他们,无力对抗大人的他们,只能被像个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的他们。
是他们,也是她。
……
狂风暴雨天,祁声被班主任叫走,白以京在校门口撑着伞等他。
身边人来人往,她怕拦到别人的路,就绕到校碑前,约莫过了不到一分钟,伞底下忽然出现一双精致的高跟鞋,足有七八公分的高度,足下肌肤冷白。
她把伞抬起一点,来人的面容赫然出现在眼前,只一眼,她动作慢下来,身子骨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心底发凉,微微颤抖起来,尤其后背,寒凉刺骨。
女人撑着一把黑伞,身上气场强势,比这电闪雷鸣更甚,可她嘴边勾着一抹笑,伸出手想碰碰少女的脸颊,被她颤着牙关扭头避开,不怒反笑道:“京京,这么久不见,怎么不让妈妈摸摸你?”
来人正是越舒。
她看上去比十几年前离开时老多了,不过看得出来她很注重保养,肌肤虽然松弛了些,但胜在肤白,可眼尾皱纹却是遮不住的沧桑,头发貌似也掉了,现在头上的估计是假发片。
白以京下意识地在她身上寻找她这些年过得不好的痕迹和证明,等回过神,她已经快把她全身上下都挑剔个遍了。
看见她越来越苍老,她心里说不出的舒畅。
越舒似乎一眼看出她的想法,伸出手摸了摸颧骨突出的面颊,了然似的笑笑,笑里隐隐含了几分残忍:“我们母女俩还真像,你现在应该很畅快吧,就像我第一眼看见你,心里嫉妒得发狂。”
她皮肤状态越来越差,而她的女儿,正处于青春期,一举一动都美妙至极。
白以京表面上却不如心底里坦然自若,指尖发抖到几乎快要握不住伞柄,只能勉力挪动脚步,企图绕过她离开。
在这多待一秒,她都会窒息。
越舒见她连反驳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气不打一处来,伸出脚想拦住她,没想到她竟然直直绊了上去。
眼看着她脚下一个趔趄就要往前扑,这时一只冷白的手跃入眼帘,少年身体倾覆过来,让她整个人都扑在他身上,空下来的手接过她手里摇摇欲坠的伞。
祁声垂眸,用灼热的气声询问她:“还站得住吗?”
听见闷闷一声“嗯”的回应后,他才松开掣住她的胳膊,把她拦到身后,冷淡的眸子对上面前的女人。
他刚出学校就看见了,也凭着模糊的记忆认出来这人是谁,没急着上去打断,是想等白以京自己有所反应。
他打心底憎恨这一对伤害过她的人,恨不得这辈子都别再让她见到他们,可这是她的事,他只能尊重。
越舒见到女儿被一个男生护在身后,脸上浮起一层冷笑:“京京,我以为你见过爸爸妈妈的失败婚姻后,不会再相信男人了,没想到你还是走了我的老路。”
一言一行,全无半点为人母的慈悯。
闻言,祁声脸色彻底冷下去,嗓音发沉:“阿姨,你是我的长辈,我本不应该对你这么说话,可是我才发现,你不配。”
说完,他瞥见女人逐渐难看的神情,微垂下眼睑,不动声色敛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你把她丢下,是我们祁家照顾她,养她到这么大,你没有资格对她说这些话,有关婚姻的观念,我们祁家会教给她,不用你白费心思。”
少年说完即止,抿唇不再多说一句,牵住身后人的手腕,转头就走,身影撞进雨幕之中,转瞬没了踪影。
越舒站在那里怔愣半晌,忽然抬起鞋跟在地上磨了磨,终于回想起他是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