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降遗民
那老皇帝李砀因修筑皇陵一事,早对于靖心存芥蒂。
今日初听见于靖同柴朔辩驳,他也知道贪污之事多半是假,本不打算说什么。可说着说着,于靖竟然又将皇陵之事翻出来提,还说什么规格于祖宗之法不符,这如何让他不怒?
从前是立国不久,无人可用,所以对此人多加忍耐,如今已开科举多次,人才济济,工部尚书一职再不是非于靖不可。
于靖今日这一番话,倒是正好给了老皇帝发火的理由。
“陛下……”于靖这时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够了。”皇帝不想再听,皱起眉头,唤了一声身侧的宦官,“容和。”
“奴才在。”身旁的领侍太监高容和连忙上前听命。
老皇帝扬了扬下巴,高容和细看了一眼其神色,明白圣意后,走上前朗声道:“于靖有亏职守,触犯天颜,念在你为官十二载,于社稷有功,免去死罪,著即摘去乌纱,革职为民。”
于靖只好俯身金阶,颤抖着声音,接旨告退:“微臣领旨,谢主隆恩。”
殿下群臣见此,垂头不语者有之,蠢蠢欲动者亦有之。
柴朔等人更是就差直接张嘴,要让他们的人顶替于靖了。
此时,晋王李同方才终于开了口:“启奏陛下,恕臣多嘴。工部尚书之位不可空悬,于靖既已革职,不若另择贤能。”
“哦?同方说得有理,那诸位爱卿觉得,谁可为之?”
柴朔接到晋王的暗示,上前举荐道:“臣觉得,工部左侍郎在工部任职多年,可胜任尚书一职。”
听见他的话,皇帝从鼻腔里发出气音,却未执一言。
“微臣以为,工部尚书一职……”
遂燕王党羽亦开了口,生怕这好处落到晋王手中。
可李砀只是老了,又不是傻了,如何看不出他这几个儿子打的什么主意?荐举者不是同乡就是同窗,当真以为他老糊涂了。于是依旧没有作声,只示意高容和从案上递来折子,低头翻看着。
殿下站着的大臣们也摸不透皇帝的意思,一个个噤若寒蝉,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太子李翀嘉出言道:“禀告父皇,儿臣觉得有一人最为适合。”
皇帝将手中折子扔在案上,一边抬手示意高容和换一本,一边抬眸看了那个和他母亲年轻时颇像的男子。
“太子所言者何人啊?”
“石宏。”
皇帝接过折子,用苍老的手指敲了敲:“哦,石宏……前宁朝的工部尚书,如今是——”
“皇上,是户部员外郎。”高容和适时提醒。
听见这话,皇帝突然笑了一声:“翀嘉怎么想起此人来?”
“任官惟命贤才,举贤不避亲仇,这都是您教的,儿臣一直记在心上。”
太子李翀嘉见他爹笑了,还以为有戏,于是忙不迭地应道。
谁料皇帝依旧没应,只扫了阶下众臣一眼,直到看到吴质中,突然又开口问道:“吴爱卿怎么看?”
吴质中听见皇帝李砀的问题,一边躬身行礼,一边思忖着。
老皇帝如今还没糊涂,自然不想让任何一个皇子来染指他的权力。晋王他舅舅刚参完于靖一本,就推自己人,做得太过明显,燕王党羽亦不遑多让。
而皇帝明摆着想按下一切不顺他心意的贰臣,才借故罢了于靖的官,太子居然还敢推荐贰臣,莫非真以为皇帝不知道他私下跟石宏的联系?
既然皇帝不想将工部大权旁落,那就让他顺心便是。
揣度后,吴质中心中便有了人选,礼毕后答道:“回陛下,微臣以为,工部尚书一职人选,石宏不妥,唯有今科状元、翰林院修撰唐永望最为合适。”
这唐永望的状元乃是李砀殿试钦点,无一处不顺其心意,吴质中觉得,恐怕再没有比这人更合适的了。
果然,这回老皇帝才算满意,也不要高容和代为传达了,直接下了令:“哈哈哈,吴爱卿所言极是。那就他吧,擢翰林院修撰唐永望领工部尚书。”
殿下众人,也不论达没达成目的,都只能异口同声道一声“圣明”。
晋王、燕王表面功夫倒还巧妙,各自冲她假笑了一番,惟有那太子恨恨地瞪了她两眼。
说罢此事,老皇帝见众臣子再无事禀告,于是便道:“朕见卫国公于雍州边境来信,说益州那群南宁反贼近日攻下西南夷,兵力大增,愈加猖狂,多次侵犯境界,诸爱卿可有何妙计?”
吴质中听见益州二字,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
前宁国覆后,一直有打着反徽复宁旗号的民间势力对抗朝廷,当然其中又有多少是真的希冀恢复宁朝的,就不好说了。
如今最大的一支势力,正是割据益州一带的张泰平,几乎已经将西南一带的其他宁朝宗室吞并殆尽。
李翀嘉听到这里,看着吴质中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