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局势
,垂眸不言。
御座之上,皇帝李砀高坐明堂,神色憔悴,听着诸臣出班奏章,说的却尽是无用之俗例空文,愈加觉得无趣。
忽然,户部尚书柴朔出列,俯身行礼,将朝笏高举道:“臣有本奏。”
“准奏。”
“臣柴朔,弹劾工部尚书于靖贪污公款,中饱私囊。”
这柴朔乃是晋王亲舅舅。
吴质中抬眼看着不远处的于靖,暗道不妙。
那瘦削的老头本来还在出神,揣测晋王党要从何处攻讦,不料竟突然被这莫须有的指控唤回了神,身子晃了晃,惊而答到:“皇上!微臣冤枉啊!”
“于爱卿,慌什么,不如听听他怎么说?”老皇帝李砀努力打起精神,抬手于空中按了按,阻止了于靖的失态,“若有冤情,朕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柴朔见皇帝示意,接着往下说到:“启奏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并无歪曲。”
“工部年年兴修水利却并无成效,臣心下便有怀疑,去岁江南水患更是十年未有之严重,于是暗中打探,发现于靖修筑防洪堤坝的用材,尽是以次充好。此外,自他受命督造运河开凿、修筑陪都行宫以来,户部屡次拨款,几年过去劳民伤财,却一无所成,皆因于靖中饱私囊,贪墨公款,所以至今未能完工。”
“哦,是吗?”老皇帝神色被冕旒遮挡,但仍能感受到他的不悦,“众爱卿有何看法?”
半晌,竟无一人为于靖发声,吴质中只好出班上前,行礼道:“启禀陛下,余以为于大人向来克己奉公,不忮不求,谦俭之行众所周知,还望陛下明查。”
听她这样一说,众人也开始思考,于靖平日里生活简朴,无有爱好,其私宅也称得上普通,若真的贪污,又将赃款用至何处去了?
“吴大人,话不能这么说。”突然,礼部侍郎冯修永出言道,“贪图享乐之人,赃款自然用在享受上,容易叫旁人看出,爱好金石古器文玩字画者,当然将钱用在嗜好上,那就不一定能叫您看出来了……”
吴质中记得,这冯修永是燕王的人,不知现在帮腔柴朔是要搅和什么。
冯修永说着,突然顿住,看了看于靖,又看了看吴质中,接着说到:“于大人……也自有其花销,不是吗?”
于靖见他这幅模样,有些生气:“我倒不知,冯侍郎这样看我是什么意思?”
“呵,人越是缺什么,便越在乎什么。像大人您,于前朝不受重用,所以出仕本朝,在本朝名节有亏,所以在意声名,这不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否则,近日流传的这《贰臣传》里,为何没有您于大人的名字?”
原来在这儿等着。
当初看到那书时,吴质中就发觉了,徽朝定鼎之初,极缺可用之人,改仕徽朝的就她所知就不下百人,何止书中所写的五十余人?
但这所谓的《贰臣传》之中,一个官位低、无实权的贰臣都没提及,不正是场显而易见的阴谋么。
至于那书中没有于靖,难道不是因为除了他的贰臣身份之外,没有任何可指摘之处,所以即使想要为其作《贰臣传》,亦毫无可写吗?
“简直荒谬!”于靖听见此话怒极了,说着连指着冯修永的手都开始抖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贿赂那书的撰者?谁会在意这些,我连那撰者是谁都不知道!”
柴朔似乎也没想到冯修永会提起这个,愣了愣。
发觉于靖有些气糊涂了,柴朔便觉得倒也是个机会,于是顺着冯修永的话头说了下去:“于大人,那可说不准。旁人不都传言说是前朝那群遗民所写?指不定撰者就是于大人您的哪位旧时同僚不是。”“你……”于靖本就不善言辞,如今被这两人抵得竟然不知说什么。
茫然四顾间,看到了立于众人之前的晋王,觉得有些可笑,对方一言未发,其党羽走狗便让他陷入困境。
听到这里,吴质中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帮着于靖回了一句:“柴大人这话说得荒唐。且不说文章是否是遗民所做,可他们之所以是遗民,不正是因为钱权收服不了?”
前宁灭亡时,万方多难,诸士人的抉择大抵分三类:一是慷慨赴死者,殉节故宁,是世人眼中的忠臣烈士;二是变节改仕者,屈身新朝,是世人眼中的贰臣贼子;三是隐于草野者,不食周粟,是世人眼中的前朝遗民。
那群遗民,大多数都是还没死的“烈士”,暂且草间求活,只待有机会,便要光复宁朝,捐躯赴国。
吴质中很了解那群人,那样的狷介之士,对贰臣向来鄙夷不屑,若真要骂,又怎会因钱权而放过于靖?怕只会骂得更难听。
柴朔恐怕也觉得不大有理,便岔开话头道:“微臣亦只是猜测罢了。只是从前商榷皇陵修筑之时,于靖就屡次反对,声称定鼎之初修皇陵耗费颇多,于百姓不利。可于大人,您做的利国利民之事,亦无一件做成。”
“水利一事,并非速成之功,可一旦事成,则将利泽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