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他因为她的话重拾信念与信心,而一切却是她粉饰门面的说辞。这世间的事可真是令人发笑?无论如何,他都不能错下去。
听起来也算是个荡气回肠的宣言,可纪玘却没有生出半点波澜,反而生了几分好奇:“你愿意为他们搏上一搏,可知自己要面对什么?”
“那又如何?纵然艰难万分,也不应该明知事实真相,还要坐视不理?”
她掩在阴影下眸光倏然闪动了起来,与他摊牌以来的那份冷漠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的松动,在她常年不明快的脸上显得不合时宜极了。
“你这样破釜沉舟,以后遇见了比这艰难万倍的事,难道也要行决绝之事。”
“通政司掌四方陈情建言,上报后不会不理;陛下也不会是无情之人。”
“事情没有走上绝路。”
她不复方才冷漠的态度,平和地说完,便转身离开。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你解围已经是我最大的勇气。都水司有很多事要忙,我想以后不会有太多精力慰问谢郎中您了。”
谢郢不傻,知道她其实是在帮自己,他也理解不是所有人都豁得出去。
在这个世道里,如果你说为民,那简直是个笑话。因为有人会问你连你的君主都能为了求和割地送民,你为的民那叫什么,那叫贱民。如果你说为国,那更可笑了,靖朝几至亡国,如今堪堪站稳脚跟,靠的不是众人的“为国”,只是既有利益者虚妄的良心。
可谢郢还算幸运,那时候他还算小,没有满腔热血去挥洒,没有满腹热情去倾注,也免了个身首异处死不瞑目的悲惨下场。
可在黑暗里呆的太久,是会忘记光的模样的。
治国不能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他庆幸自己是觉醒者,可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所以他要搏。
这几日谢郢果然与她疏离很多,纪玘每日在外面忙疏通沟渠的事情,几乎与他见不到面了。
她方向王侍郎汇报这几日疏通沟渠的事宜,没成想便被谢郢闯进来打断了。
他似乎很急,待看到是纪玘,一时怔住,随后才点了个头,又朝王侍郎作揖,后者示意他讲。
“侍郎,昨日下官请街道厅来西郊拆屋,为何来的人少了一半?”
“西郊那边啊,”王侍郎苦思片刻,才缓缓道,“那里用不到这么多人,就拆街西处那片占道的商贩。”
“可整条街都在建坊的范围内,怎可只拆一半。”
谢郢想起街东那片大户,他自然没有能力抗旨,可那些人又怎么会让陛下改变旨意呢?
“哎,那不过是初稿,仅仅商定了建坊的大致位置及占地,可新坊的走向、具体占哪块地也不过昨日才定下来。”
他是傻子吗?
礼部商议的建坊事宜,那都是清清楚楚,何来初稿一说?
前日他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到能不拆街西那些商铺的方法,只能向通政司上书,可如今同一条街,街西仍旧要拆,街东那些大户却保留的原原本本。
原来不是没人可以改变旨意,只不过他没有资格罢了。
“街西要拆数几十家商铺,街东要拆的大户不过五家,如今一个要拆,一个不拆,您让那群百姓怎么想?”
王侍郎端起茶杯,吹吹浮着的茶叶,不甚在意:“你呀,应该去问韩殊,或者去找礼部,我又不管建坊,实在帮不上你了。”
两人并行着离开这里,都沉默着,一句话不说。快要分离时,谢郢才说了一句话。
“原来我们都错了。”没人可以改变旨意,但有人可以偷梁换柱。
“也许吧,井底之蛙,目光短浅。”
谢郢看着她也一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暗道自己真是多嘴,自嘲着离开。
这几日纪玘过得平静,上午统计统计沟渠阻塞的情况,再梳理梳理街道,每天过得很充实。她早将建坊一事抛到九霄云外,也不知谢郢如何为她扼腕叹息。
可这样的平静无波,人总渴望着生出几分变故来。
她突然想起了一桩事,隔着五六年的光景,似乎已经蒙尘,只不过前几日遇见了故人,方想起来。
她向来有很差的记性,却有很强的追溯能力。于是她今日特地来到西郊,街事厅的那位大使名叫黄棋,是这几日一直和她交接的人,为人殷勤,十分会看眼色,纪玘倒也不觉得困扰。
两人在客栈二楼喝茶,看着不远处的熙攘,原来是街西正在拆迁,商贩正忙着搬家,但人人并不伤心。
公家出力给他们找了新的摊位,就在棋盘街前,那一处可是帝丘的黄金街道,热闹比此处尤甚;还出钱补偿了他们。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黄棋瞧着他们这些样子也觉得喜洋洋,这才是真正的与民同乐。刚想说几句恭维陛下的话,视线下移至纪玘,便见她神色并非如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