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行以南腰上的伤痊愈的那日,暮雪到飞燕楼来传了嘉云的旨意,大抵是后宫如今只有一位侍君,能够照顾陛下的也只有他一人,飞燕楼离陛下的长乐宫太远了,特让行以南住进离长乐宫不远的晚春殿。
暮雪传完旨意之后,就将铁链的钥匙给了回影,让回影除去行以南身上的铁链,为他沐浴更衣,到了下午,接行以南的车架和那些帮着移宫的宫人就会过来。
重新穿戴整齐的行以南站在檐下看那些燕子筑巢,距离他上次窥探天光,仿佛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浑身上下难得的松快,回影悄无声息地站在行以南的背后,他问:“侍君知道,飞燕楼,为什么叫做飞燕楼吗?”
行以南回头看回影,虽然回影这些日子一直跟在他身边照顾他,但其实行以南同回影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面对回影突如其来的攀谈,他微微一愣,本能地接:“为什么?”
他是男子,自然不懂后宫的事情,唯一知道的也是关于嘉云母亲的消息。
嘉云的母亲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玉质兰心,是先帝的解语花,独得先帝的宠爱,但常言过慧早夭,这样好的人,因为染上了病,在嘉云五岁那年,就撒手人寰。
先帝悲痛,几乎将对皇后的爱都倾注到了嘉云身上,嘉云甚至比那几个皇子都要更加受宠。
若非她是个女子,理应是她继承大统。
但如今,嘉云还是得偿所愿,她不止是尊贵的公主,更是这黎朝的女帝。
嘉云,到底是怎么得到帝位的?
回影沉声道:“开国皇帝喜欢的女子最爱燕子,所以他命人造这飞燕楼,就是想要心爱之人日日夜夜都能看见钟爱的燕子。”
行以南皱了皱眉,他不明白回影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
回影继续问:“侍君,你知道晚春殿的来由吗?”
行以南冷声道:“无关紧……”
“晚春殿来得及看见这皇城内的最后一抹春光,是赏春留春最好的地方,怎么会无关紧要呢,”回影抬起头直直看着行以南,“若不是被陛下放在心上的人,陛下怎么会安排侍君先住进飞燕楼,再住进晚春殿呢。”
听了这话,行以南却问:“你一直在后宫中?”
“是。”
那回影有这样的想法不足为奇,他以为嘉云是真心喜欢他,其实嘉云只不过是在等着有一日杀了他而已。
无论是在公主府,还是在这飞燕楼,行以南都没想过,嘉云会对他有真心。
外面传来车架的声音,嘉云派来接行以南去晚春殿的车架已经到了。
回影扶着行以南上了马车,进去之前,行以南看见不少的宫人进了飞燕楼,其实飞燕楼中他的东西很少,他跟回影就可以收拾完,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刚刚在马车上坐定,回影就兴奋地告诉他:“宫中很少有车架的,何况是这么多移宫的宫人,陛下是……”
行以南烦闷地闭上眼睛,嘉云绝不可能喜欢她,关于回影的这些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回影见侍君多有烦忧,也识趣地没有再说下去了,一时马车内,只剩下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侍君,晚春殿到了。”
回影陪着行以南下了马车,等在晚春殿前的是暮雪,晚春殿不同于飞燕楼,伺候的人多起来。
行以南踏进晚春殿,院子里站着浩浩荡荡的人,他有些眩晕,他已然成了真正的侍君。
从院子走进内殿,行以南脸色有些苍白,殿内跟在飞燕楼时无异,同样点着炉子,烧着地龙。
依照外面的话来说,他是独此一份的殊荣。
可是他不甘心待在后宫里,嘉云要么杀了他,要么就放他到前朝。
他当初考中状元,是预备做官的。
伏在书案上,行以南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起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暗了。
没有隔着床帐,行以南真切地看见了外面的景色。
回影发现他醒了,命人传来膳食,他告诉行以南,暮雪走的时候留了话,嘉云晚上可能会过来。
行以南握着筷子的手一紧,他不受控制地摸向自己的脖子,笼罩着的那股子窒息的感觉还没有散去。
嘉云会继续锁住他吗?
餐食变得索然无味,行以南吃的并不多,喝完药之后他上了床,床帐垂下来,隔绝冷淡的月光,也仿若牢笼将他困在其中。
……
深夜,长乐宫依旧点着灯,暮雪快步走到嘉云身前,将刚刚收到的纸条递给嘉云。
上书侍君于晚春殿梦魇。
行以南也会梦魇么?在嘉云心里,这个驸马冷心冷情,她实在是太想要他了,所以和行以南在公主府的时候,嘉云很愿意哄着行以南。
谁知道,哄着哄着,哄出来一个叛徒呢?
嘉云随手将纸条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