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家寨(九)
那姓姜的不过一个会酿酒的小妮子,值得咱们兄弟豁出命去救吗?”
何间一鼓作气冲到了箱子之后,他的身手矫健,惹得弓箭手察觉,箭雨更加肆无忌惮的射向他。
郑昊快疯了,“顾其挽,你们兄弟不是说,把地图给那姓何的,一切都会回到过去,湖州路军和洪家寨的恩怨一笔勾销吗?为何,为何会有埋伏?”
“我们也被骗了,天杀的姓何的,”顾家兄弟也是蒙圈,“大哥,现在只能指望大当家,发现事儿不对赶过来救我们,她杀几个埋伏弓箭手,留一面山,让我们突围出去。”
“这时候才记得大当家!要是咱们早跟大当家商量,就不会遭遇此劫数。大当家不相信朝廷,她根本就没有错!是咱们自以为是,大错特错,”郑昊眼睁睁看着弟子一个一个倒下来,然人微力薄,哪怕在层层利箭中多救一个人,也做不到。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顾其挽又气又怕,他们兄弟的的发财梦破碎了不说,就算大当家赶回来救他们,之后知道他们跟湖州路监军谈过条件,还泄露了撤退路线,害死大半个寨子的弟兄,他们也没活路。
他们在大当家回来之前,与何监军见面的那一次,就被骗的彻底,以为何监军是救他们山寨于水火的恩人,能摆平他们跟温丞之间,跟朝廷之间的仇恨。
他们回来后一起商量,计划瞒着大当家,瞒着跟大当家一条心的何间,先斩后奏,无论大当家如何做决定,他们都奔着兄弟们的好,如此,大当家将来知道,最多发一通火,接受朝廷招安。
当了半辈子匪,劫了多少贪官,却被一个四体不勤的文臣给算计了。
整天说五弟傻子,他们才是傻子。
何间打了个喷嚏,抹了满脸的血,中了三箭,却都不是我要害,终于冲到姜舞的身边。姜舞一直躲在箱子后,躲过了最猛的一波箭雨,但箱子的木头,几乎都被射穿了,也顶不住多久。
“傻子,你来做什么!”
“救你,”何间见姜舞没事,大刀一落,“小舞,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姜舞眼神闪烁,忽然一指东边。
“怎么了?”何间跟着看,只有一片漆黑。
姜舞从怀里拿出个簪子,刚刚就是这个簪子反照月光,让何间发现了她。只此一照,何间看见东边不远处,有几棵合抱之木,形成一片不大的小树林。
在空旷的谷地,如此小树林,能遮住四五个人,避过箭雨。
“我们过去,暂时躲一躲,”姜舞小声说,“姐姐说过立刻追上我们,她一定有办法的。”
“大当家到底去哪儿了?”
“去见一个人,”虽然洪心没说,但姜舞知道,她一定是去找师公子,还那块玉璧了。
虽不知姐姐与师公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姐姐忽然就决定放弃这段感情。但如今洪家寨的情况,就算姐姐还爱着师公子,也一定也不会撇下兄弟们不管。
何间盘算着,纵使箭雨密集,也不至于没有一点缝隙,还有一堆木箱子做掩护,且天色黑,弓箭手也是乱射。
他一个人能冲到小树林,但是带上姜舞,确是不能。
再说,他身为六当家,又岂能看兄弟们危险,自己却躲起来?
“我送你过去,”何间拉住姜舞的手,他这辈子,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还是将来要嫁给自己的女孩子。
“小心身后,”木板被射穿,姜舞轻呼。
何间闪身躲过,把姜舞搂入怀中,“小舞,你过会儿什么也不要管,只管往前跑,身后有我在。我会护着你,现在护着你,以后护着你,一辈子护着你。就算做了鬼,也护着你。”
都什么节骨眼上,还说情话,姜舞把人推开,“我知道。”
“跑,”何间长刀上手,“小舞,跑。”
姜舞奋力奔跑,用上了吃奶的力气。
上一次奔跑,还是西北草原,家园被毁,鞑靼蹄子的弯刀追在身后,不奋力跑,就是个死。
她不管身后,拼命的跑,箭锋接二连三的与她擦肩而过,耳边是刀箭相撞的噼啪作响,却是没有一根箭,划伤到她的衣裙和体肤。
她离着树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一口气不敢喘,就差一步就能到那棵,身后忽然有一双大手,有力的推向她。
姜舞翻滚倒地,也进了安全的区域,树干挡下两只箭,何间扶着树干,面对着她,咧开嘴,露出傻傻的大白牙。
“何间,”姜舞没看见何间不离手的刀,只看见何间满身血,和背后插着的,如刺猬一般,满满的箭。
“何间……”
男人似乎不知道疼,也不怕更多的箭,他一步一步的走进树林,扑倒在姜舞的裙摆前。
姜舞爬过去,捧起血与淤泥模糊的不成样子的脸。
何间微微扬起唇角,“小舞,我……我恐怕,不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