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予你以梦

“吉尔伽美什……”我的手因愤怒在紧紧攥着，指甲重重抠进肉里，头一次以这种眼神看向这个让我无比在乎的人，心中的怒火久久不下，烧之不尽。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映进王的眼中，让那双红眸此时也闪烁起来。

我想站起身，却因为今晚大脑遭遇的刺激太大而暂时没办法灵巧的调动身体，再加上先前不管不顾的跳下屋顶重创了膝盖，试了几次竟没成功。

而他就这么看我在这与自己挣扎，从始至终保持沉默。

终于不知跌了几次之后，我终于踉踉跄跄的踩着桌布向他靠近，在临近长桌尽头的时候，一下子又跌坐下来，此时离他不足半米的距离。

若是冷静下来，是怎么都不敢这样在他面前放肆的吧。

“凭什么，你就那么忌惮他吗，以至于非要……让他去死？”我死死盯着他，靠近他，质问他，妄想从这双眼眸中寻找答案。

可是没有，怒火，惊诧，讥讽……全都没有。

他现在极其冷静，冷静到似乎被我冒犯的人不是他一样。

“忌惮？十个他也不是本王的对手，别拿你看普通英灵的标准看本王。”他沉稳开口，却没有一丝责备我的意思，仿佛就像是在看一只无害却张牙舞爪的幼兽。

“那你在，担心什么呢，英雄王？”我反而笑了出来:“他让你感受到威胁了吗？”

“还是说，你怕我救回了他，我就会与你为敌？”

蛇眸终于颤动了一下，却又瞬间被压了下去。

但是，这样微小的变化就够了。

原来是这样啊，英雄王。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哭该笑。

“就算我在你身边，呆了这么久，辅佐你，仰望你，追随你……心悦你。”

言已至此，鼻尖刺痛，我的话被涌上喉头的酸涩打断，我能感觉到王的呼吸陡然急促，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就算，如此……在我竭尽全力的表达我的忠诚后，在我将我的命运都交到你手中之后，你连这样的信任都不愿给我吗？”我垂首敛眉，似乎是对自己的嘲讽。

“是，如果我与他签订契约，我与时臣之间必将会有一场战争，你与他也会一决生死，但是，那至少还有时间，还有时间……满足他最后的愿望啊，那个骑士之争的悲愿，我不愿让其就此埋没。”

“几天就好……几天就好，不要让他这般不甘和可怜的消散。”

“明明可以的，就算他最后会死，这样就够了……”

“我真的，超喜欢王的，就算是现在，我好像都没有办法真的恨王……”

“可是好累，从头到脚都好累……”

“王是否也曾经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呢，哪怕是一会，我都会很开心的……”

身体逐渐发冷，心中某个地方隐隐发堵，因为跪坐了太久整个膝盖此时动弹一下都会无比疼痛，可我还是支撑着，忍耐着，靠近在我眼前的，唯一能带给我有太阳般炽热温暖的人。

视线似乎有些涣散，老是聚不起焦来，我揉了揉眉心，倾身去拉他的手。

英雄王的手掌并不同于枪兵，虎口和掌心没有那种因握武器而产生的茧，因此是较柔软且有力的。

这只用来号令王之财宝，执掌这场圣杯战争生杀大权的手就这么静静的躺在我的手心里，虚虚的握着，看起来竟然人畜无害。

“王啊……”我喃喃自语，双手捧起这只手覆在我的侧脸颊上，然后轻轻蹭了蹭，温暖的温度让我有些发抖的身体顿时平静了下来。

居然意料之外的令人心安啊，这般残暴的君王，原来也是这样的温暖之人吗。

我抬起脸，视线已是模糊一片，似乎有温热的液体落下，流进嘴里是苦涩的，无限贪恋的看了眼面前任我摆弄的金发红眼之人，我缓缓露出一个看起来算是微笑的表情，最后还是狠下心来。

“啊啊，真好啊，王，真不愧是闪耀如烈阳的你啊。”

“以后，再也不会这样触碰你了。”

“所以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就好。”

我从来没考虑过除了你之外的另一种选择，也从没考虑过忠于除你以外的另一个人，因为对我来说，信与不信都没有什么意义，拥护你已成为习惯，顺从你也是我的本能，王，我多想继续这样与你走下去，多想装傻充愣的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是，不行。

我早就意识到了，我也该早就想明白了，这位全盛的王，不是我所熟知的贤王陛下，他们是同一个人，但是，又不是。

而可悲的是，我所喜欢的是面前的英雄王，是这个恶劣，喜怒无常，却又偶尔有出人意料的温柔的王，而不是贤王。

如果一看到你就会想起那张流着血泪的扭曲面孔，一想到你就会记得你曾对我的猜忌，一想要依靠你就会意识到你不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