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之九·1
药无必把自己整个缩进热水里,在水里让她觉得放松,热流抚过她全身每一个毛孔,她在水里憋气,鼻孔里呼出来的气泡缓慢上浮。
幼时的画面不可抑制地在脑中重现,她很爱在母亲为她洗澡时玩一个游戏。
“娘!你帮臻儿数着,看我能憋多久!”
“一、二、三......一百!臻儿也太厉害了!”
药无必在心中数到一百,钻出水面,屋子里现在单她一个,安静非常,只有树枝敲在窗棂上噼啪作响。
赤草嘴上占便宜,实际上还是回避了,他问药无必饿不饿,也不用药无必回答,就说他自己饿坏了,出去跟着思贞拿吃的去了。
约么一盏茶之后,赤草端着托盘回来,用脚合上门,听见屏风后仍有水声,疑道:“你怎么还没洗完?”
“郎君,你回来了。”药无必转身趴伏在浴桶边缘,把头发里的水拧干:“非礼勿视。”
“是是是。”赤草轻嗤,把托盘上的醪糟圆子和酥饼放在桌子上,碗沿颇烫,赤草甩甩手捏住自己的耳垂。
药无必把头发用毛巾裹紧了包在头上,她其实纠结了下是穿寝衣还是套上外衫和衣而睡,略一思忖还是穿上了寝衣。
“穿好了么?”赤草把外间的炭盆拖进来:“你在这个旁边坐着把头发烤干。”
药无必趿着软履慢吞吞走出来,松绿色的寝衣衬得她肤白胜雪,赤草撇撇嘴,做出自己的评价——这颜色显老。
药无必蹲在炭盆旁边,心里翻了个白眼,使劲儿用布巾吸干头发上滴落的水。
赤草走到屏风后面,男人脱衣服就是快,嗖嗖两下就把自己剥光了,他伸手试了试水温,感觉正好,迈进浴桶里快速撩水洗起来。
“你就这么直接洗啊?”药无必有些惊讶,她以为赤草至少会换个水,结果这兄弟直接就着她的二遍水洗起来。
“有夫妻分着用水的么?”赤草已经洗了大半,开始往身上打胰子:“提新的水来倒是不麻烦,门口就有伺候的。”
药无必明白赤草的言外之意,好听的说法是外面有人等着伺候,其实是隔墙有耳,派思贞来不就是为了监视么?她没吭声,默默撩头发方便快速烤干。
赤草洗完出来,随便拿手巾抹抹头就八分干了,他走到药无必旁边抓起一束头发:“差不多干了,别烤了。”
药无必自己摸摸,用发簪随手挽起来,坐到桌子旁,点一点酥饼:“这是什么馅儿的?”
“不知道。”赤草掰开一个闻闻,递给她一半:“羊肉的吧。”
药无必接过酥饼,揪了一小块尝,有点咸,便不再吃第二口,干巴巴捏在手里。
“你信教?没听说哪个教派不吃羊肉。”赤草吃完手里的半个,开始吃第二个:“不吃就搁回盘子里。”
“不咸啊?”药无必问他。
“还成,我觉着刚好。”
药无必把酥饼放回去,用手帕擦干净手指,看赤草风卷残云地吃完三个半酥饼,把她剩下的半个也吃了。
赤草把醪糟圆子分成两碗,他不太爱吃糯米这类粘食,这碗纯粹是为了药无必拿的。
药无必搅了搅圆子,里面打了蛋花,她吹了又吹才吃下一颗,还是烫到了舌头。
“怎么有馅儿啊。”药无必含着舌头吹气:“烫死我了。”
赤草顺着碗沿喝了一大口,一次性嚼四五颗圆子:“有花生的,还有黑芝麻的,似乎还有山楂的。”
药无必缓了一会儿好多了,连着吃了好几颗,全是黑芝麻的,她疑心赤草是胡扯的,编出好几种口味,实际上只有黑芝麻。
她一丢勺子:“哪儿有花生和山楂?我的全是黑芝麻。”
赤草咬开自己碗中的一颗,褐色的馅料流出来,真是花生馅儿。
“是你运气不好。”
“是你故意把黑芝麻全给我了吧?”药无必赌气,学着赤草把碗中的圆子囫囵吃完了。
“怎么会。”赤草叠起碗勺:“怎么会呢?我怎会如此做呢,药娘子,除非你做了什么错事,我才会针对你,你做错了吗?”
又来了,例行的试探,药无必不像前两次那么毫无准备,她坦然地瞪赤草一眼。
“浪费食物是我不对,但是我吃起来真的有点儿咸。”
“不对。”赤草板着脸,摇头晃脑地说道:“你错在…错在有个讨厌的爹,不自量力,惹事生非,置妻女于险境,我说的对吗?”
药无必知道赤草在暗指些什么,她继续装傻:“赌钱是很危险的,十赌九输。”
“对对对,热血上头的时候谁会觉得自己会输呢?”
赤草起身活动脖子:“我困了,净齿之后就歇了吧。”
药无必与赤草并排用盐珠刷牙,她忍不住偷瞟赤草,他风一阵雨一阵,刚才说些意有所指的话,现在眯着眼睛刷牙,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