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之三·2
在楼镜台的质问中,今日巡府的陈岱听见鸣镝声后匆匆赶来,郭师理闻见他一身的烟尘气味。
陈岱只带了六个人过来,郭师理看见陈岱铁青的脸,沉声问道:“非紧急不鸣镝,你应知晓吧?怎么就只带这么几个人来?脸色还这样难看,出什么事了?”
陈岱先是注意到地上命悬一线的药可,平日里虽然他与药可争吵最多,但二人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越吵关系反而越好,现在药可生死不明,他酸楚难当。
陈岱收敛心神,单膝跪在郭师理脚边,深深地垂着头:“将军,是属下失职!您的卧房走水,有人抹了桐油蓄意纵火。”
“都是干什么吃的?”郭师理呵斥道:“现在还没灭?”
“此事属下不敢声张叫外人知晓,已叫人唤海之回来,空余的人手都去灭火了,属下赶来时火势已经小了许多。”
郭师理不欲再多纠结,他示意陈岱起身:“铁伞带了么?药可被暗箭射伤,你们撑开铁伞接应他回房。”
晋三晋四旋开铁扇叶拼成的伞,遮挡在药可身上,另有几个戴着皮盔的府兵上前欲抬起药可。
药可醒着的时候没多重,现下受伤毫无意识时竟好似重逾千斤,晋二恐再伤了药可,好几次都不得方法。
楼镜台解下斗篷,示意晋二和其余人将药可抬到斗篷上,他身量高挑,斗篷兜起药可绰绰有余,药可陷进这个简易的担架里,四人揪着斗篷的边缘抬走了药可。
楼镜台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只歪斜在地上躺倒的寿鞋,他伸手去捡,将将碰到鞋面时,一个声音讥诮地从墙头上响起来:“眼熟么?这只寿鞋你应当知道是谁的吧。”
听见这话,陈岱蹭地挡在郭师理和谢发发身前,紧张地看向来人,谢发发试图去楼镜台身边,刚迈脚便被郭师理拉在身侧。
楼镜台不急着看向墙头说话的人,他收回想拿起寿鞋的手,慢慢地起身,他站直后倨傲地理了理发辫,摆足了少爷的架子后,才舍得给来人一个眼神。
站在墙上的男子居然是个一身腱子肉的高壮和尚,挺冷的天儿还穿着件露半边膀子的宽大僧袍,斜挎着的珠串上的每粒佛珠都得有拳头大小,此人并不避讳自己的身份,没遮面,大剌剌露出张邪气十足的脸。
楼镜台认出了此人,促狭地一笑:“是你啊,清戒。十七年前勒索不成推我下水,我姥爷没绝根儿你倒是绝根了,现在是看我姥爷去了,就又有脸面出来现眼了?”
郭师理突然得知其中内情,颇有惊讶之感,他悄声嘱咐陈岱:“先别轻举妄动,别让楼镜台出事儿,我们得对得起穆大人。”
陈岱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应承下来。
清戒很显然被这一番话撩的有点恼,眉头皱得死紧,强压着火挤出个笑容:“当时我说了等着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还不到三十年,我就大仇得报,亲手杀了那个老货!爽快啊,不管你信不信,运势在我这边。”
楼镜台并没被激怒:“你不必自夸,我姥爷年纪虽大,却也不是你这种下三滥功夫能比的。你天天招摇撞骗,一看便知你既没慧根也没本事。但我挺欣赏你的,这么多年佛法毫无精进,既无天赋还硬赖着不肯还俗。不过这也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还了俗,俗世也没你容身之处。”
清戒摘下佛珠猛地朝楼镜台掷出,楼镜台立在原地没动,双眼低垂,谢发发急得叫道:“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闪身到楼镜台面前,用绿色的外袍兜住了来势汹汹的佛珠。
楼镜台意料之中地抬眼看向来人:“师叔,多谢。”
此人正是之前两个绿衫侍卫之一,先前一直低着头不引人注意,现下脱下外面的绿色外袍,露出里面打着补丁的道袍,照应楼镜台的称呼,郭师理料想此人应当是紫木观的道士玄兆。
玄兆一副温和敦厚长相,年纪仿佛比楼镜台还要小些,看着不过十六七岁少年模样,少年面孔四四方方,个头并不高,是人虽小辈却大的典型。
清戒皮笑肉不笑地对玄兆说道:“敢问这位道长是哪路高手?都是修行之人,没必要起争执,我只要你后面那小子的命。道长,请让开吧?”
玄兆摇摇头:“这是我师侄,紫木观众人一心,没有他人个人之分。若大和尚你执意要分出个高下,便请赐教。”
楼镜台回头冲郭师理一拱手:“还请大人不必插手,晚辈家事自可解决。”
清戒装模作样行个佛礼,跳下墙头,奔到玄兆面前,左腿抬起以脚尖弹踢玄兆下巴,右手作势欲扣住玄兆手腕翻转,玄兆背凸胸凹躲过面门一脚,双臂后转直劈向清戒颈侧,清戒见势不成握手成拳直冲玄兆腹部,玄兆收腹敛肩躲过,右手钳住了清戒的左侧小臂,五指似要扣进肉里,清戒低喝一声,左臂翻转同时右手作掌拍向玄兆,玄兆松手绕步,吞吐间胸背开合如弓,拳如速射之箭猛起悍落在清戒肋处。
清戒心中暗暗叫苦,他显然不是这个小牛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