蜚短流长
她心里转了几百个念头,没顾上身边小丫鬟岫云早吓得脸色煞白,神魂离窍。直到回府下车,岫云才扯住李璎宁的袖子:“小姐,今天的事情,可千万瞒住老爷夫人!”
李璎宁轻轻抱了抱岫云,道:“你不用怕,万事有你家小姐。”
“小姐,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跟来路不明的男人在当街拉扯,还送他贴身首饰……”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李璎宁全不当回事:“第一,我在巷子里替他接上脱臼的胳膊,不是当街拉扯;第二,金钗算什么贴身首饰?第三,我是借他去典当,不是送……”岫云心里暗叹,借比送更麻烦,她宁愿那小子拿了金钗跑路,要是有借有还,到时找上门来,更不知如何是好。
李璎宁说到送,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你把昨天刚做好的那套花笺,派人给沈青如送去。”
“啊?沈青如?”岫云不解。
“既然今天答应了她,就早点给她送去,把这事了结。她要扔要烧也与咱们无关,反正送过去了。”
岫云应了声,还想劝她别提今天的事,李璎宁却浑不在意。
照她想,自己扶助赶考的穷书生,无论如何是件好事,绝不会被父母责骂。再说这么大的京城,自己与那穷书生的事不过是短短一瞬,转眼淹没在无尽人海,哪就正巧能被家里知道?
没想到过没几日,便起了波澜。
这天是胡采萍生日,李璎宁一早带了礼物,乘车去锦花园赴会。谁知车刚转过嘉禾街口,就见苏月容的贴身丫鬟桂枝在路边东张西望,一脸焦躁。岫云下车招呼,桂枝见李璎宁就在车上,大喜过望,连忙上前道:“可等着您了,我家小姐派我传话,请您千万不要去赴宴。”李璎宁皱眉道:“那是为什么?”桂枝道:“来不及细说,小姐说您先回府,她回头再跟您讲,我离开太久怕惹人起疑,您还是快些回府吧!”说着行了个礼,便匆匆辞去。
照李璎宁的意思,定要赶去看看,哪怕硬闯进门,也得瞧瞧弄什么玄虚。只是岫云在旁连连劝阻,才半路回转。
本来她还想午后便去苏府问问消息,谁知刚陪母亲用过午饭,父亲的贴身长随李墨便回来传话,说请小姐暂且不要出府,老爷晚间回来有事要问小姐。
这是李墨的传话,父亲的语气想来严厉得多。母亲面带忧色,李璎宁面上如常,心里也是万分焦躁。自己近来没去别处,只可能是那天的事,可父亲是怎么知道的?真这么巧?
她在自己卧房闷坐,心里千头万绪,一时想着父亲误会自己,自己解释之后父亲转怒为喜,一时又想父亲大发雷霆,母亲千般劝解,自己含泪无言。越想越委屈,甚至想到偷偷收拾行囊,带了姑姑送的短剑,越墙逃走,从此浪迹江湖……
正想着,母亲那边的丫鬟春燕进来,说老爷提前回府,请小姐过去……
居然提前回来?李璎宁心里咯噔一下,父亲为官数十载,从来只有晚归,没有早退。她忐忑地走到厅堂,父亲却不在。春燕也知大事不妙,在旁小心道:“老爷和夫人在小书房等小姐……”
李府的小书房,本是李璎宁与姐姐李玉微自小读书之地,后来姐妹渐长,不便再请先生,于是改在李长思的书房,由父亲亲自教授。尤其姐姐出嫁后,这小书房她已五六年没来过。
进了门,春燕自觉地退在屋外,掩上房门。李长思与夫人余氏并坐桌旁,李璎宁进屋行礼已毕,低头不语。
“宁儿,你前几日去过长丰街么?”开口的是母亲。
李璎宁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长丰街就是双安巷口出来那条街,果然是穷书生的事发了。
既是如此,也不愿再遮掩,抬头道:“孩儿是在那里救了个赶考的穷书生。”
“!”李长思怒目而视,哼了一声。
说出来了,能怎么样?李璎宁这么想着,却听母亲道:“你这孩子,怎的如此不懂事?”
不懂事?李璎宁从小再懂事不过,哪能想到这三个字会落到自己头上?她愕然道:“母亲责备的是,只是女儿愚钝,不知又犯了什么大错,惹母亲动怒。”
“大胆!”李长思忍不住怒道,“你自家闹出这等事情,还敢……”他是端方君子,讲究读书养气,一时制住怒火,不再责骂。李璎宁却又恼又急,辩解道:“哪等事情?我济困救贫,错在何处?”
父母对望一眼,李长思皱眉不语,母亲想了想,开口道:“宁儿,外间都传,你与书生在双安巷口幽会,拉扯搂抱,金钗定情,约定考中进士,即上门求亲……”
!!!
“胡说!”李璎宁急怒交加,脱口而出。李长思一拍桌案:“放肆!”
李璎宁勉力稳住心神,跪倒在地:“女儿所指,是流言无据,平白污人。”
她理了理思路,道:“当日与众姐妹在静漪楼相会,途中有书生被人追打,逃至后墙外。是温大人家玉蘅姐姐吩咐店老板替他解围,女儿并未与其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