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褚凌没有想到会在望泗镇上再遇见阿狗。
之前他为了让老乞丐能入土为安,在街上找了许久的活计都一无所获,直到看见有人跪在路边卖身葬父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
虽然他身子瘦弱,但好在有两分力气,长得也算过得去,很快便有人牙子找上门来。
“单府正缺人手,你要不跟我走吧,保准你不愁吃穿。”人牙子居高临下地打量了褚凌一阵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乞丐脸上虽然脏了一点,但还是能看出一副好皮相来的,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最喜欢这样的小子。
“多少钱?”他抬起头来,撞上人牙子眼中迸发的精光。
“绝对是好价钱,足够让你老父入土了。”人牙子笑得面若菊花,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你数数,总共七两银子,你这辈子怕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吧?”
荷包在空中抛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沉甸甸的银子打在皮包骨头的身子上传来一阵刺骨的痛感。
他还来不及揉搓被砸到的地方便急忙打开仔细清点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才晃悠悠地站起来撑着墙壁缓了几秒。
长时间的流浪与饥饿令褚凌的眼前一片发黑,嘴唇也血色全无,但他还是强撑着身子询问:“可否让我先回去打点一番,我弟弟妹妹在家中等我,你可以找人和我一起去,我绝对不会跑的。”
满脸横肉的人牙在这一代算是横着走的,宗师褚凌有万般能耐最终都还是会落到他手掌心里,因此对他并不设防,找了一个人跟上便任由他去了。
就这样,褚凌将自己以七两银子的价格卖了出去,度过了接下来最舒服也是最可怕的一年。
他闭眼用力甩了甩脑袋,试图将之前的记忆从大脑里清除,身体放松下来往单府的方向望去。
今天出来本就是打着碰运气的心思来的,摊上的面包没有多少,如今在乞丐们的一番讨要之下,就连边角料也已经被搜刮的干干净净。
他就那么靠在车上,等待着鱼真纤瘦的身影从单府出来,然后又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步伐回到山岭村。
两人几乎是前后脚到家的,鱼真刚进家门就见到褚凌汗淋淋地拖着货车踏进院门。
“今天这么早就收摊了?”她有些诧异。面包在山岭村的收益并不好,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无人问津,有时候等一天都没人上门来看一下,怎么今日褚凌回来得这么早,而且摊上还空落落的,像是卖完了一般。
“今日生意好便早些回来了。”褚凌扯起袖子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将门关紧后便小心翼翼地将面具取了下来,手心里还拿着一个荷包。
虽然今日准备的面包数量不是很多,但收入却比前几日要丰厚得多。
望泗镇是周围少有的富庶地方,十里八乡的富户们基本上都住在那里,因此他也将售卖价格自然地翻了倍。
“你今日是做了多少面包,怎么赚了这么多钱?”鱼真掂量着沉甸甸的荷包惊喜中带着疑惑,随后打量了一下空空如也的货车又望着满脑门汗水的褚凌顿时回过味来。
“你是不是跟着我去望泗镇了?”话音刚落,褚凌停顿的动作瞬间将他的心虚展露无遗。
鱼真想起单府下人的嘴脸,顿时感到一阵后怕。
“我就说怎么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踪我,原来是你啊!”她不禁抬高了声音,原本面容平静的少年也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求饶。
“请姐姐责罚。”如同刚苏醒那时一样,他将脑袋抵在遍布黄泥的地面上,一个劲儿的以头抢地碰撞出碰碰的声响。
他在单府做下人的时候没少犯错。府里的人见他是新来的好欺负,有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他干,甚至容易得罪主人家的事情也喜欢吩咐给他,但在问到注意事项的时候却是一问三不知。
每当他硬着头皮上去却触碰到主人逆鳞的时候都会引来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棍棒。
刚开始他还有些不服气,脊梁骨挺得笔直,一字一句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主人的怒火也来得更加猛烈些,笔挺的脊梁骨上都是大片的青紫痕迹。
但后面他学乖了,每次犯错只要将自己的姿态放得足够低,额头与地面撞击的声音越大,得到的惩罚就越轻微。
他以为在与人相处的时候,及时认错是不可违背的金科玉律,但在鱼真这里却不奏效。
她似乎更加生气了。
“你又跪下干什么?这么喜欢跪的话你还是直接找个庙出家吧,我这里可没有供你跪拜的大佛!”鱼真本来就对他不担心个人安危的事情有些生气,见到他动不动就跪下来求饶的样子更是恼怒,声音一下子更高了起来,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意识到情绪有些失控,皱着眉头偏头打量地上跪着的少年,失望的情绪透过濡湿的空气一点点钻进少年的皮肤之中。
“你若是个软骨头的家伙,现在就可以卷铺盖走人,可若你还有一点自尊心就不应该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