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忘记，这是一个小说世界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这是她身在战场才真切的感受到。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这句才是难民颠沛流离后最真实的写照。

战争带来的苦却大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吃的。而他们却也无可奈何。

这才是真正的命运。

赵知雪抬脚想往巷里走去。

“用神月令旺日辰相，元神发动生用神。”

算命摊上的老头摇头晃脑地叨叨。伸出了满是皱皮的手，像鹰爪般迅速抓住赵知雪的手臂，

老头抬起像鸟窝似的头，露出一双冒着精光的眼睛。

“小公子这是有福之人啊”

赵知雪被他拦住，心中一顿无语。将手抽了出来，袖子上留下了五个清晰的黑色手印。

“你这老头，抓人干嘛？你知不知道这件衣服有多贵啊？”蒋术看到本来雪净的衣服被弄脏，心里一阵肉疼。气得伸手就去抓那算命老头的胸前的衣服，把他从凳上拽起来。

“欸，欸，欸.......你听我说完。这位小公子虽说是有大福之人，但....命宫阴暗，冲克太岁，恐是.....恐是有大灾啊！”

“松手吧，蒋术。”赵知雪转身，定定地看了一眼被抓住衣服的老头，淡笑一声。

他说的并不是不无道理。如果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没有想到她在的是幻境。恐怕走的还会是永安郡主的老路。最终真的说不定就会死在这里。

但是如今是她在这。况且谁会知道他说的到底是骗人的套话还是真算出来的。

在她这，都不会作数。

蒋术愤愤地松了手，冷哼了一声。

老头得了自由，立马又缩回了凳上。整了整他那褴褛的灰袍，转向赵知雪，又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摸样来。

“不管公子信与不信，老头我说的都是真的。只需十两银子，算是我给的费用，也是给你买点福气。”

“你这老头，别给脸不要脸啊。”蒋术听到他的话更是怒火中烧，抡起了拳头就想捶向老头。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扼住了手腕。

“这费用我出。”男子丢了一锭银子在断脚桌上，嗓音清润，像是清泉击石。

赵知雪听见这声音就认出了是谁。她没回头，只身向小巷里走去。

她虽然还想再去找沈让尘，但也不是现在。她现在也没心情同他交谈。

赵知雪走到了坐在地上一个小孩面前，俯下了身。小孩很瘦，甚至让人看不出性别。衣服的大小也和身体不符，像是在地上摩擦了很久后，辨认不出原本的颜色。上面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破洞。

赵知雪垂下眼眸，又扬起了睫羽，黑白分明的眼球安静地对上小孩惊慌失措的眼。勾唇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你想要给他钱？”男子跟了过来，带了个面具，蒋术也没认出他的样貌来。今天也像那晚一样没有坐轮椅。

“在这里给他么？”

赵知雪抬头看他，又移至他的腿。那种腿根发力带着整条腿走动的感觉又来了。

她飘忽地看了一眼他别在身后的剑，又似无意般移开了眼。

“那沈公子觉得呢”

她在外面没有对他用尊称。

“你若现在给了他钱，他不能守得住。就算你给了这边每个人都是同样的一笔钱，他们能拿得到吗？”

男人淡淡说道，眼神落在了孩子后面深巷里的一群流民。

有好几个还算身强体壮的中青年男人都蜷着身体，眼神直勾勾地看向赵知雪身旁的小孩。还有几个没什么力气的女人和老人虽然明知抢不过，但眼里都溢出了垂涎的神色。

他们在忌惮他们两人。

赵知雪愣了一下，站直了身。

确实，如男人所说。就算她给了这边每个流民一笔钱，但也会不免抢夺和欺凌。只会伤害到那些弱小的人。

但她现在身上只有钱。

赵知雪看向男子，男人站到了她刚刚看的孩子旁，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小包糕点，用修长白玉般的手指翻开了外面包裹着的锦布。递给了地上坐着的小孩。

“吃吧，”男人被面具遮住的脸却好像依稀能看出一丝柔情，但只存在了一瞬，又消失不见了。

男子站在小孩身旁，等着他吃完。垂着眼，额前的黑发被巷里的风吹到在眉前，又矛盾般的显现出与他穿着不符的清隽气质来。

赵知雪心底又冒出了一股熟悉感来。

她的视线又飘忽到男子身后的长剑上，但立马抬了眼。

“我们聊聊吧”，赵知雪淡笑道，对上男子的眼。“就前面的那个茶楼。”

她从来都没有忘记她穿的是一个小说世界。

而这个世界，

从来都是围着主角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