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萧路青”

路了。兄妹俩这些年也没有闲着，他们早在暗中积攒了一些银钱，算上父母留下的财产，置地买房并不成问题。萧路青已经制定好了计划，他要在婚前带着萧路衿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后来她不用逃婚了，因为萧路衿“死了”。

华灯初上，坊间瓦肆灯火不歇，琵琶声与歌姬的嗓音交融在一起，不间断地飘入长空。一座荒废多年的宅院格格不入地瑟缩在闹市边缘，丝竹之音行至此处便式微下来，将断未断地苟出些细小的动静。

身着夜行衣的男子推开这座宅院的大门，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另一个作相同打扮的男人紧随其后，他的个子要稍微高一些，肩膀上还扛了一个少女。此二人的身上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酒香味。

那是“天酿”的味道，萧路衿在疯疯癫癫醉倒在路边的酒鬼身上闻到过。

高个儿男人把萧路衿扔到地上：“抱歉了小娘子，可别怪我们哥儿俩，谁叫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年纪轻轻就得去见阎王，真是可惜了。”

萧路衿瘫倒在地，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把脑子里记的事翻了个遍，试图找出那位让自己去跟阎王爷买房的中介。

卖瓜老张丢失的那壶酒是刘屠夫偷喝的；城西妻管严的李老板最近总是偷偷去逛青楼；害王伯家那条黄狗揣崽的是钱四养的大黑狗；常去赵二家胭脂铺买水粉的那位娇俏娘子其实是个男人……

她知道了什么？她什么也不知道啊！自寄住到叔父家以来，萧路衿自认活得比谁都低调，从未听过谁的墙角。她想破了头都没弄明白蒙面人到底在说什么。

“赶紧完活，一会儿让萧路青看见就麻烦了。”另一个匪徒眼看同伴还有心思说闲话，忍不住催促了起来。

“看见又如何？一并处理了便是。”

“不可，临行前主子吩咐过，不能动萧路青。”

萧路衿听罢越发迷惑，自己那平平无奇的兄长又是如何牵涉进此事的？

两个黑衣人在宅院里洒满了油，放火后迅速离开了现场。萧路衿中了迷药无力挣扎，只能眼睁睁地等着火势蔓延开来。萧路衿其实向来对活命这件事没什么执念，她早就做好了哪天灾祸突临，自己意外死亡的准备，但她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死法。她可以死成饿鬼、穷鬼、病鬼……但她难以接受自己死成一只糊涂鬼。

就在此时，木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一个蒙面人肩膀上斜插着一支箭。他全然不顾箭伤，脚步踉跄地冲过来扶起萧路衿，蒙脸的布巾之上露出一双对萧路衿来说再为熟悉不过的眉眼。

“兄长？”萧路衿一边咳嗽一边问道，“你为何……会中箭？”

“先走。”

萧路青打横抱起萧路衿就往外冲，直至远离火场遇上武昌明，他才停了下来。武昌明是萧路衿父亲的旧部，可信。

“青哥儿，我接到你传的信就赶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武昌明一头雾水地过来接应兄妹俩。

“阿衿。”萧路青艰难地开口，“远离辰京，找个地方……藏起来，别让他们找到，隐姓埋名……活下去……”

说罢，萧路青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箭上有毒！”萧路衿嘶声唤道，“兄长！”

她伸手探了探兄长的脉搏，那里平静地如同一潭死水。萧路衿环住萧路青的尸首，被烟雾呛哑的咽喉中挤压出微弱的呜咽声。武昌明呆立在一旁，任由泪水无知无觉地滑落。

片刻后，萧路衿抬起头来，脸上已是湿润一片：“萧路衿是死了，但萧路青还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