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查阁

申州仓县与黎国接壤，是黎人在大景售卖禁酒的大本营。兄长死后，萧路衿与顾梦同赴仓县，经营起了不查阁，她们从那时起就开始查“天酿”。如今，不查阁开业一年有余，萧路衿终于得到了禁酒相关的线索，虽然这条线索是对方用来钓鱼的饵，但萧路衿还是选择了咬钩。她本是来钓鱼的，没想到自己竟成了鱼，老天爷确实很喜欢开玩笑。

仲秋伊始，天风渐寒，沿街兜售凉食的贩子越来越少，货郎们开始转卖炊饼或热羹汤。大寒吵闹着要吃雪泡豆儿水①，拽着小寒从不查阁里偷溜出来，从街头寻到街尾，总算找到了一家卖冰饮子的。正当兄弟俩蹲在街边吃得正欢时，大寒的衣领忽然被人抓了起来。

“哟，又带着你弟弟偷吃凉食呢，怎么不分我一碗？”

顾梦和萧路衿一人牵着一匹马出现了。

“阿梦姐姐，这是小孩子爱吃的玩意儿，就不用拿去扰您清净了吧？”大寒讪笑着回了话，紧紧抱住手中的瓷碗，生怕被顾梦夺了去，“是小寒嘴馋，我这才带他来的！”

“哥哥撒谎！”小寒在出声反驳的同时，不紧不慢地舀了一勺绿豆往嘴里送。

“得了吧，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顾梦伸手在大寒的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儿，随后摸出一把铜钱塞进小寒手里，“你哥要再嘴馋，就拿这些去买点热食，若是闹寒症了，我可要揍你们俩。”

大寒无视了顾梦不痛不痒的威胁，好奇地询问道：“阿梦姐姐，为什么你每次都能识破我？”

“问你青哥哥去，别烦我。”顾梦撒手放开了大寒。

大寒还想再追问，顾梦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我们要出去一趟，你俩回家帮周燕辞那个二楞子打点一下医馆，听明白了吗？”

“真难得，不查阁上次开张还是在一个月以前呢，阿梦姐姐，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去拜财神爷了？”

大寒话音方落，顾梦便攥了攥手指。眼见自己光亮的大脑门即将再次遭受重击，大寒连忙放下手中的碗抱头求饶。

萧路衿看着正在打闹的一大一小两只活宝，唇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要判断谁是“主犯”还不简单？若是小寒这机灵鬼要偷吃，准会找个隐蔽的角落猫着，绝不会光明正大地蹲在街边叫人看见。

小寒刚满十一岁，大寒则比他年长一岁，这两个孩子是萧路衿和顾梦在去年冬天捡回来的，目前在不查阁干些简单的杂活。初遇之时，兄弟俩相互依偎着蜷缩在街边，手上生满了冻疮。他们被欠了赌债的父母卖给娼馆作娈童，后来哥哥带着弟弟逃了出来，在一个好心车夫的帮助下逃避老鸨的追捕，躲在运货马车上，跟着车队逃来到了申州。两个孩子初时还有些拘谨，由于不查阁平日里根本接不到几个委托，使得顾梦有大把的时间带着他们上房揭瓦，因而使兄弟俩渐渐活跃了起来。

接不到委托的时候，不查阁就靠医馆维持着日常开支。申州法度混乱，仓县作为直接与黎国接壤的地界，更是乱上加乱，连医者都不敢随意救治病患，就怕牵扯上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药方还没开好，自己倒是先奉上脑袋给人做了药引。不查阁作为申州的中立势力，自是不必讲究这些门道。顾梦眼尖地抓住商机，把周燕辞那家伙抓来开起了医馆，扩充了不查阁的业务范围。

一年前，萧路衿和顾梦刚到仓县不久时，偶然在街头遇上了周燕辞。这个不知世故的医呆子才刚刚出师，听说仓县植株丰茂，药用草本繁多，就孤身一人跑到了申州。他初入仓县就在路上捡了个半死不活的江湖人回去治，转头便被病人的死对头抓了去，要拿他拷问出病人的去向。顾梦当场来了个美救英雄，这才保下周燕辞的一条小命。

周燕辞死里逃生后，第一件事不是向顾梦道声谢，他无视一众刚刚还绑着自己的江湖客，张嘴就冲萧路衿问道：“你面相怎会如此之虚，莫不是成天泡在窑子里？”

未及萧路衿回过神，周燕辞就捞起她的手腕，向脉门一探。顾梦见周燕辞露出满眼的惊疑不定，及时用刀鞘一把堵住他未来得及出声的嘴，同萧路衿一起将他带回了不查阁。

关了不查阁的大门，顾梦一脸嫌弃地清理着自己的刀鞘，分出一只耳朵捕捉着周燕辞闹出的动静。

“青弟……妹妹，你装男子骗我！少时怎还与我同榻而眠，你的清白还要不要了！”

“原来你们认识啊！”顾梦有些惊讶。

少时萧路衿在神医苓姑的家中养病，因此结识了她的徒弟周燕辞。周燕辞虽年纪尚小，但他却不喜玩闹，整天就知道钻研医书。他平日里寡言少语，比笼子里养的兔子还要安静，也不大通人情世故，就连见了长辈都不知道行礼。

“我可没有找小倌的喜好，莫要空口污蔑。瘴毒入体伤脾，气血亏虚，自然面色有虞，这是你师父当年替我诊的，怎么，忘了？”萧路衿冷声道，“与你同榻的是我兄长，不是我。”

“你是……萧路衿？”

萧路衿常年体弱，正好需要一位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