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殃民 色令智昏
狼毫笔遒劲,白宣纸平润,手抄佛本虔诚。白烛汩汩流下蜡泪,玉瓶中的茉莉在桌案上投有一片阴影,烛光跳动跳动,季扶昙伏在案前抄写佛经。眼睛微涩,她停下笔,闭上双目,笔尖墨汁汇集,在宣纸上洇出花形。
天仙子端来果盘,置于一旁矮几,轻手轻脚取出季扶昙指尖的狼毫笔,季扶昙抬起头,眼神迷离:“几时了?”
“刚到亥时。”
季扶昙走到屋外,天已黢黑,她拢了拢身上薄纱,唇角轻抿:“他又去了皇后那?”
天仙子低头:“奴婢不知。”
季扶昙看了她一眼,知天仙子替自己难过。先前为难谢衿是季扶昙有意为之,可现在,她前所未有的从心底里不想让谢衿好过。衣裳未换,发丝未梳,季扶昙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子。
天仙子跑到床头取来外衫,急忙跟上季扶昙,替换上薄纱,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才问道:“娘娘想去哪里?”
“去万卷堂。”
天仙子生怕季扶昙去凤仪宫闹,结果她只是去万卷堂,瞬间放下心来。
万卷堂灯火通明,两个内侍守在外面,给季扶昙福了身,为她打开木门。
一抹倩影走近,谢衿看清眼前人,神情慌乱,眼睛躲闪,慌忙从小黄门端着的木盘上收回自己的手,起身拉过季扶昙,让她背对着小黄门。
“你下去吧。”谢衿对小黄门说,由于心虚,他的语速非同寻常地快。
季扶昙偏不让他如意,转过身追上小黄门,拦住他:“什么好东西,不能给我看?”
小黄门错愕,一不留神撞到了季扶昙身上,手中托盘摔落,小黄门惶恐,重重跪下,头磕在清凉的木地板上,肩膀抖动,声音颤颤:“奴婢该死,娘娘恕罪。”
季扶昙低头,想看清楚托盘上的东西,还不及蹲下身,谢衿健步来到她跟前,抢先捡起托盘上的两个锦囊,季扶昙眼尖,其中一只锦囊是自己的,在谢衿还是潇陵王的时候,他过生辰,希望季扶昙为他绣一只荷包,但是当时她并没有将自己的名字绣在上面,可这只锦囊上面赫然用红丝线绣着‘季扶昙’三个字。
一个恶心的想法突袭进季扶昙的脑子,她想印证自己的想法,化身强盗,去抢那两只锦囊:“这是什么?给我看看。”
谢衿不料她生抢,放松了手上力道,被她抢走,果不其然,另一只锦囊上写着厉熏熏的名字。
季扶昙捏捏锦囊,里面装着玻璃珠样的东西,一颗一颗的,沉甸甸的,自己的锦囊显然比厉熏熏的更满更重。
她去解锦囊上的抽绳,谢衿厉声呵斥:“给我。”
谢衿作势来抢,季扶昙转身要逃,天仙子急的转圈,不如何是好。
谢衿大步追上季扶昙,一手禁锢住她的身体,一手捉住她的手,情急之下季扶昙咬住谢衿的脖子,谢衿吃痛松了手,捂住被咬伤之处,那处不停渗出鲜血,季扶昙被吓住了,连连后退,如果她杀了谢衿,就是弑君,要灭九族的。
但见谢衿仍然心系锦囊,不顾指缝间冒出的血,恶狼一般朝季扶昙走去,季扶昙心慌意乱,以锦囊为武器,狠狠砸向谢衿,一声闷哼,谢衿头上鼓起一个大包,季扶昙落荒而逃,谢衿却松了口气,瘫坐在地,捡起地上的两只锦囊,露出胜利的微笑。
谢衿微笑,馨香缭绕,他轻启双唇,声音清润:“你歇歇罢,让元英来。”
细白脖颈,灰褐色结痂,为了粉白药粉渗水进痂缝,厉熏熏正用香烛烤薰,举久了,臂膀发酸,元英接过香烛继续薰蒸结痂处。
厉熏熏起身站在一旁,谢衿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有事吗?”
“表哥,我今晚留下照顾你吧!”
谢衿将眼光移至手中书本,翻页声清脆,语音清凉:“我等会去富天殿,你也早些回宫歇着吧。”
厉熏熏握手成拳,深深闭了一下眼睛,“你指望她照顾你吗?”
谢衿不耐:“我不用谁的照顾。”
厉熏熏不依不饶:“她这样伤你,你还敢与她同床共枕?不怕她趁你熟睡痛下杀手吗?”
谢衿将元英手中香烛推开,他站起身,踱到厉熏熏身前,抓住她的肩膀,看进她的眼睛里:“熏熏,我跟你说过,我梦中被魇住,自己不留神抓破了喉咙,磕肿了脑袋,与旁人无关,你也不要随意攀咬。”
前所未有的严厉,以前他当她是妹妹,对她很有耐心,从来都是轻声细语,可现在,他为了另一个女人,一个想要他死的女人,来责怪她。
泪光莹莹,倔强的厉熏熏睁大着双目,想要容纳更多的眼泪,不让它们流出来。
谢衿松开她,有些颓丧,他不想吓着她的,他不想伤害每一个对他好的人,但他更不想季扶昙成为众人口诛笔伐的对象,虽然季扶昙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但他愿意同她一起沉沦,她是锅国殃民的妖妃,他则当个色令智昏的昏君,可她不能成为谋害君王的人,那就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