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与向阳花
在了地上,咒语霎时熄灭,周围重新变得一片昏黑,她被吓得后退了两步,一脚踩在硬木板上,刺耳的吱呀声混杂着一阵低吼划过她的大脑,她的左手扶住了落着厚厚一层灰的窗台防止自己摔倒,她想逃走,但是大门在另一边,她没有退路可言。
她的双腿发软到几乎没有知觉,她想起一直以来有关尖叫棚屋怪物的传闻,觉得自己大概是要丧命于此。在这一瞬间她甚至连遗言都想好了,然后她想起了莱姆斯,她突然有点好奇如果莱姆斯明天知道她死了会是什么样的态度——也许她的灵魂会替她看到。他还会一如既往地风淡云轻吗?她觉得不会。他一定会难过,他很喜欢跟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共情,他说不定还会为她流几滴眼泪,但这个人是她一样,不是她也一样。
月光逐渐隐入云层,天空泛起一抹稍亮些的灰色,那个黑影从暗处走近了过来,走进窗外照耀下来的冷光里,走到她面前。
那是一个人。他瞳仁中暴戾的黑色雾气还在搅动着,它们在此刻逐渐趋于安静。她睁大了眼睛,借着昏暗的光辨认面前那张熟悉的脸。他的头发凌乱地遮在脸前,上身□□着,锁骨、肩膀、胸前、腰侧,到处都是狰狞的伤痕,有的已经成了难看的疤,有的刚结上发乌的血痂,有的是新鲜的、还往外溢着丝丝鲜血的伤口。
“莱……莱姆斯?”她的声带颤抖着。
莱姆斯一声也没吭。他拉过她冰冷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这算是他们的第一次肢体接触。他的手结满了厚实发硬的茧,摩擦着她手背上的皮肤,她的心脏就在咽喉处跳动,而手心所经之处也并不光滑,他的脸上有好几处不平整的疤,她不确定自己是否也摸到了湿漉漉的血口,也许只是他粗重的呼吸打在她手上的缘故。他握着她的手,带着它划向他的颈部,给她展现他最脆弱的鼓动的脉搏,她的手心经过凸起的喉结,然后是滚烫的胸膛。
再然后,他停了下来。他突然又有些迷茫了,或者说有点不知所措,但是他安安静静地等着,他不知道他在等什么或者期望等到什么,总之,他的胸腔就像燃着一团炽热的烈火,他怀着希冀等待着,看着她眼中的恐惧一点点消失殆尽。
她抱住了他。她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胸膛,发丝扫过他的伤口,带起一丝痒意和疼痛,但是他突然涌上大脑的兴奋感弱化了这些感知,他甚至感到一阵发昏,可能是月圆之夜体力消耗得太多了。
他喑哑地呢喃了一句她的名字,然后整个人的重量全落在了她娇小的身躯上。她没站稳,倒退两步靠在了墙上,莱姆斯的身子压得她呼吸困难,她尝试着推了推,却发现他已然没了意识,直接往地上倒下去。她赶紧重新抱住他想把他稳住,结果反而被他带着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胳膊震得生疼。
最后当然是西里斯、詹姆还有彼得他们连拖带拽给莱姆斯架了回去。
她知道了莱姆斯的秘密。但是她觉得无所谓,她不认为这有什么好在意的,她一直都是一个极端的浪漫主义者,没什么阻碍能在她面前站稳脚跟。
她突然又开始相信莱姆斯是喜欢她的。她对此有种强烈的感觉,强烈到她觉得他没理由再拒绝她。
但是他在过了那一夜之后还是老样子,不主动给她写信,见面还是自然地保持距离,避免任何不必要的肢体接触,就好像在尖叫棚屋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所以还是她主动了。
“你喜欢我吗,莱姆斯?”她很直接地问。
他早就有预料她还会再问他。但是他能说什么呢?他和她不一样,他遵从理性,看得清现实。
她曾问过他三次类似的问题。第一次,他在心中问自己他到底算不算喜欢她,他没得到答案,于是他阻断了她的试探,因为他认为他对她的感情过于浅薄。
第二次,他在心中重新问自己到底算不算喜欢她,他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那个答案呼之欲出,但是他拒绝了她,因为他觉得她的感情仅仅浮在他对她好的温柔表象之上。也就是这一次,他决定永远都不会答应她。他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个沧桑的颓唐的自己,光照不进他的心里,黑暗如同烟霾尘泥把他的躯体深埋得密不透风,他被压得抬不起头,直不起身子,他这辈子活该孤独。
第三次,他又一次问自己,他是否看到了她的坚定和执拗。他劝自己坦然接受自己的内心——她什么都知道了,她都毫不在乎,莱姆斯·卢平,你还在怕些什么?可是他的四肢还是冰冷的,他的心脏在发抖,他骂自己是个孬种,但又能怎样呢?要不是她碰巧在他月圆之夜变身快要结束的时候才闯进尖叫棚屋里,他很可能会伤到她,甚至杀了她都说不准。他也不能够结婚,他不能冒着传递他自己的痛苦、可耻的状况给下一代的风险。他太了解她了,他知道那姑娘的身体里流淌着多疯狂的血液,只要她愿意,她什么都敢做,这些对她来说肯定都无所谓。然而马上他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说不定是他过于自以为是,或许她压根没想过跟他在一起能有什么未来。他是个古板的人,他的思维比他的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