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蛋、奶酪、小香肠一类,外加些简单的水果和甜品。中餐和晚餐大致相同。主食是面包、土豆泥、各式意大利面,也常常有米饭。米饭的米粒很长,没有东北大米那种光泽和粘性,盛一勺放在盘子里,晃一晃,米自己就摊平了,适合往上浇些荤菜的汤汁拌着吃。有时也有“饺子”。我第一次见到时十分兴奋,咬上去却发现,面皮里包着的是土豆泥、奶酪粉和蔬菜丁的混合物,味道跟家里的饺子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吃了一次之后就再没问津了。
荤菜是猪排、牛排、香肠、鸡腿,偶尔也有鱼。冰冻过的鱼肉块,蒸熟了浇上汁,已经没了鲜嫩爽滑的口感。还有一道菜,类似大号的中国狮子头,用牛肉馅儿加佐料混合搅拌而成,圆圆的一大坨蒸好后,再用两根培根肉包裹,在上面打出一个暗红的大叉。这道菜被中国学生戏称为“牛屎”。据说考前勿食,否则考运不佳。
有一种蛋糕叫“玛芬”,就是松饼,黄褐色。我刚去的时候问中国学生,被告知叫“马粪”,名字跟“牛屎”堪称绝配。“马粪”味道香甜,口感松软可口。打着大红叉的“牛屎”卖相不好,味道其实也不差。
至于蔬菜,老外多是以生吃为主。各种生菜叶子加上黄瓜、青椒、洋葱、西红柿,切切拌拌,浇上沙拉酱就行了。胡萝卜、芹菜梗更是可以抓过来直接塞进嘴里,嚼起来“嘎嘣嘎嘣”、“咔嚓咔嚓”的,像一桌子食草动物。
慕黑勒荤菜的供应量很大。错过了饭点儿,往往素菜所剩无几,荤菜却还有不少。肉价并不比菜贵。养殖场里的猪、牛、鸡,与其叫畜禽,不如说是被催生的食用肉。
记忆里也吃过几次大虾。吃虾的时候,每个人会被限量。厨房里有个打零工的邵阿姨,几年前移民过来。每次见到总要笑笑地问我些关于留学的问题。她很自豪地告诉我,儿子刚上高中,长得飞快,都一米八几了。她常做这虾给儿子吃,他一顿吃得下二三十只。有中国学生取虾时,她眼睛睁得多大,拿多了会被她训斥。倒是厨房管事的白人凯丽,十分和善。她五六十岁,瘦小精干。我去取虾,她会朝我一笑,眼角和腮帮上的皱纹堆在一起,“你来得晚,不会再有多少人来了,虾还有多,你多拿些好了。”我就感激地回敬一笑,恭敬不如从命。这时候邵阿姨如果也在旁边,她就免不了尴尬,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很不自然。
五级的课程集中在上午,整整四个小时。课程设计灵活,听说读写并不截然分开,而是彼此穿插其中,不同的日子里侧重不同。
这期间,我又见到吉娜几次。第一次见,她朝我打了个胜利的手势,“恭喜!五级呦。感觉怎么样?”
我说:“学语言,有点像我天天早上吃奶酪。我自己并不喜好,吃起来感觉像在嚼蜡,很没滋味。可是我知道它营养丰富,有助健康,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也就照样天天吃下去。”
吉娜就笑,灰蓝的眼睛看着我,“嗯,挺喜欢听你说话的。”说着取出纸,写了她的电邮给我,“咱们通信吧。”
吉娜正忙着赶毕业论文,不常来语言学校,来时也只是帮老师改改作业或者处理些杂事,并不讲课。她每次来,我们就在课间见上一面,聊上几句。
放学的路上,阿伦、唐勋和我常常同行。阿伦和唐勋也聊得来。他说他祖籍四川,所以和唐勋是老乡,偶尔还能说出几句四川方言。唐勋就说,你那是椒盐普通话。我想起阿伦的名字“思蜀”,估计他所言不假。
阿伦在时,我们说话天南海北,全没个边际。阿伦最喜欢说动漫和电子游戏。动漫我可以跟他扯上一些,我说东,他就说西,他抬杠,我再怼回去。电子游戏我一窍不通,阿伦一个人竟然也能说得兴致盎然,我和唐勋都听个津津有味。唐勋大多时候只是笑眯眯地在一旁边走边听,听阿伦和我讲到兴奋处,也跟着哈哈地笑。阿伦有时搭室友的顺风车回去,唐勋多半就会和我讨论英语和作业上的问题。
回到慕黑勒时,午餐时间已经过半。我不去顾及滋味,匆匆咽下饭菜,就上楼小憩。吃饭时,同班的两个乌克兰学生或者一对台湾的兄弟如果在,我也会跟他们聊上几句。
隔三差五的下午,语言学校会组织些活动,聚会游戏或是参观游览。参观地点一般就在大学校园,冰天雪地里并不适合远走。我有时嫌这些活动太耽误时间,可是活动要算出勤,不参加等于旷课,只好全勤参加。活动中当然是说英语,阿伦也就没那么活跃。我很希望能见到吉娜,她却一次也没出现过。
所有其它的时间,我就把自己关在寝室里学英语,晚上也学到很晚,想要尽快通过五级读上大学,压力山大。
再忙也还是时不时想家。我从超市买来电话卡。十块钱的卡能打百十分钟,通几次话就用光了。通话时我妈总是把电话抢在手里,先问饱暖,再问学习,然后嘱咐我要节约时间。我只是报个平安,听听他们说话,压力和寂寞绝口不谈。
打过一些次电话之后,我妈跟我说,还是希望我能写信,孤单的时候就发封短信回家。我心里想,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