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南枝(1)
这一次,云朔未再推辞,她大摇大摆地搬进了李继隆特地为她安排的左厢房。
瞧着一众丫鬟婆子艳羡的眼神,云朔心头偷笑了一声,这狐假虎威的感觉,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此后,有越来越多的小丫鬟跑到云朔跟前来拉关系凑近乎,可经历过“偷玉镯”一事,云朔似乎变得惫懒了起来,她一改往日来者不拒的热情态度,只不咸不淡地维持着表面的礼仪。
与其花心思去探究那一张张如花笑靥下的真情假意,倒不如将时间精力花在对自己来说更要紧的事情上。
当务之急,更为要紧的,是挣钱挣钱挣多多的钱啊。云朔可没忘记,李继隆曾说过,只要在一年内自己提前还清了欠债,便可以离开这里去找娘亲。
这几个月里,她也接了不少私活儿,只要一有闲暇时光,她就帮东家画画,帮西家写字,攒下了不少钱,只要她再加把劲,一定能提前还清欠债。
“朔娘朔娘,朔娘朔娘。”
云朔正窝在窗下刺绣,便听见一叠声的欢呼从窗外飘来,她抬起头,便瞧见李素儿跨门而入,兴冲冲地小跑而来。
“告诉你一件大喜事,”李素儿一双凤眼神采飞扬,“官家已下旨,让二哥领兵去邵州剿灭蛮贼了。”
云朔不明所以,“剿匪?这算哪门子喜事儿?”
“你呀,”李素儿敲了敲云朔的榆木脑袋,见左右无人,便低声给她解释道,“二哥身为西头供奉官,平日里不过是护卫官家左右,但若想建功立业,光是待在官家身边当门神是没用的,得要有机会替官家出使四方、积累功绩,如此才能得以升迁。此番领兵剿匪,若是干好了,那可是军功一件呢。”
李素儿喝了口茶,润了润喉,“要知道,有多少人十几年如一日地在低阶武官的位置上熬着,可我二哥,”李素儿得意地昂起了头,“先是被官家任命为果阆监军,出使蜀国,如今马上又要去领兵剿匪了,这般的际遇,可是别人做梦都求不来的呢。”
“哼,多少人想看我李家的笑话,如今倒是要让他们好好看看,爹爹不在了,可二哥还在!迟早有一天,我们李家会恢复昔日荣耀,叫他们高攀不上!”
恢复李家昔日荣耀,云朔在心底默念了一句,想必李继隆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
李继隆才回京不久,如今又要出京,干得还是剿匪的差事,李素儿不敢告知吴氏,还是李继隆亲自到吴氏跟前坦白的。吴氏沉默半晌,方才撑起笑说:“我儿英勇,必会旗开得胜,娘在家中等你得胜归来。”
李继隆知道,上次蜀国一行九死一生,给吴氏的刺激太大,如今又要去剿灭蛮贼,只怕老母亲又要担心了,当下咧起嘴宽慰道:“娘且放宽心,这次对付的不过几个小毛贼,儿子三拳两腿就把他们打趴下了。”
“就是就是。”李素儿也适时帮腔。
母子三人正说着话,院里忽然一阵吵吵闹闹的,帘动风起,一个黑衣少年猛然冲进了屋子,脚下生风,三两步冲到了李继隆面前。
“二哥,你又要去打仗了?带上我,带上我,我也要去!”
“和哥儿?”待看清这闯入之人是谁,吴氏一改先前的温和,疾声厉色道:“你不在国子监好生读书,又跑回家来瞎胡闹!”
“娘!”李家五郎李继和拖长了声调,颇为不忿,“读书读书,你整日就知道让我读书!一天天的被关在那国子监里之乎者也的有什么意思!那些个臭酸儒,小胳膊小腿的,我一脚就能踢飞……哎哟!“ 李继和跳出三丈之外,“娘,你又踢我!”
“我踢你?”吴氏双眸精湛,“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不敬师长,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我,我……”李继和气呼呼地说不出话来,他又是委屈又是气愤,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我不管!我就要和二哥一起去打仗,去杀敌!”
“你!”吴氏气急,李素儿连声安抚着。李继隆看着自家弟弟这幅无赖行径,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他像拧小鸡仔似的拧起李继和,扭头对吴氏道:“这小子净惹娘生气,我来收拾他。”说完,便拧着李继和大步离去。
走得远了,他才放开了李继和,调侃道:“国子监呆了几个月,学问没见长,泼皮耍赖的功夫倒是修炼得炉火纯青啊。”
李继和谄笑凑到兄长身边,语带讨好,“二哥,娘和李素儿妇道人家,不懂我们男子汉的抱负,咱不和她们一般见识!这次剿匪,你便带上我吧,我给你当小厮,当仆从,我绝对不给你添乱。等上了战场,咱们兄弟双剑合璧,定能把那些毛贼打的屁滚尿流哭爹喊娘……”
“和哥儿!”
李继和眼底泛光,边说边比划,俨然一副磨刀霍霍的模样,却骤然被李继隆出声打断。他朝李继隆看去,只见李继隆收了嬉笑之色,那板起脸来假装老成的模样,一看就是跟大伯家的凝表哥学的。
他知道,二哥这是要行使长兄为父的权利,教育自己了。在李继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