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故国（3）

等到云朔次日醒来，已是晌午。阳光洒入那一排雕花窗棂，打在床头，云朔那张苍白的脸竟也泛着淡黄色的光晕。睁开眼，刺眼的光亮又逼得她将眼阖上，她听见洛雨的声音，“朔娘，醒了？”

云朔复又眯开眼，便瞧见洛雨和李素儿立在床边。洛雨弓着身，关切地看着她，见她盯着李素儿，于是说：“李家娘子一早便来看你了，偏你还睡着，便一直守在床边，非要瞧你醒来才肯放心。”

云朔眯起月牙儿般的一双眼，笑着说，“劳烦了。”

李素儿回之一笑：“你无碍便好。”

李府派来接云朔的仆人婆子早已等候多时，洛雨前后打点了一番，便带着云朔回府去了。李素儿亲自将云朔扶上马车，又叮嘱道：“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我家玩。”

云朔回到李府，先去见了李浮若。那时，李浮若正歪在软榻上。云朔蹲在榻前，想要伸手碰碰她，又怕手上的寒气把她惊到了，只得将手悬在空中，轻声问道：“浮姐姐，你怎么了？”

李浮若柔柔一笑，捋了捋云朔额前的碎发，“老毛病了，不碍事。”

程德玄端着药碗进了屋，又替李浮若把了把脉，才道：“把这药喝了吧。”

李浮若面露难色。程德玄温声哄道：“听话，喝了药病才好的快。”

李浮若抿了抿唇，蹙着眉将药饮下。洛雨递上蜜饯，李浮若含下后，面色这才舒缓了些。

程德玄满意地笑了，又看向云朔，“烧退了没？头还晕不晕？”

云朔连连罢手，“小毛病，不碍事。”

“小病不治，难保不会拖成大病，你可切莫轻心。”程德玄替云朔把了把脉，见其确实好多了，这才放下心来。

因他还有旁的事务要处理，叮嘱了诸人几句后，便离开了。李浮若低垂着眼帘，直到程德玄走远了，才抬起头，怅然地望向空荡荡的房门。

“洛雨姐姐，程大哥的医术真厉害。”云朔忍不住叹道。

“那是自然，郎君的医术可是连官家都称赞有加呢。”一贯稳重的洛雨此时也带了些许得意之色。云朔扯着洛雨的袖子让她细说。李浮若笑道：“当年贵妃娘娘得了顽疾，医官们束手无策，最后是大哥控制了病情，官家称赞了几句罢了。”

“哪里只是称赞了几句，”洛雨眼底泛着光，“当时，官家可是把医官署上上下下大骂了一通，后来又数次邀郎君担任翰林医官使，掌管医官院。可咱家郎君心性淡薄，不屑为官，故而几次三番地拒绝了。”

云朔咋舌，敬佩之意流露眼底。洛雨笑了，“咱郎君厉害之处还多着呢，日后你便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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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朔经此折腾，歇息了好些日子身子才彻底恢复过来。在云朔养病的这些天里，李素儿倒是时常过来探望，两个小女孩儿一般大的年纪，倒是很能聊到一处去，很快便已玩作一团。

这日，李素儿又过府而来，她先去拜见了李夫人与李浮若，又听说云朔在后院竹林间，便信步寻了过去。

竹林深处，只见那个瘦小的女孩高高地扬起弯刀，又重重落下，砸在那根黄中带绿的竹子上，只闻“咚”的一声钝响，便有几片竹叶打着旋儿飘下，正好落在那弓起的背脊上。

“朔娘。”

云朔扭头，见是李素儿，嘴角笑开了花。她握着弯刀，跑到李素儿面前。李素儿盯着云朔那张粘着泥土和叶子的大花脸，惊诧莫名，“朔娘，你这是在作甚？”

“砍竹子啊，”云朔扭头朝那根她砍了一半的竹子一指，“我想给浮姐姐做个风筝。”

李素儿取出帕子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泥，嗔道：“不过就是一个风筝，找人去外头买回来便是，哪里值得你这般劳神费力。”

云朔愕然，“我怎未曾想到。”

她拍了拍脑门儿，懊恼道，“果真是在山中呆久了，脑袋都不好使了。”

李素儿又替她拍了拍粘在衣上的竹叶，云朔忽然握住她的手，眼底发亮，“素娘，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们这便出去买风筝吧，难得这几日天气好，正是玩风筝的好时候，错过了又不知要等何时了。”

李素儿诧异地瞪着眼，想说什么，忽又止住，只瞧着云朔那张大花脸，笑盈盈地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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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时节，卖风筝的地方并不多见，而两个丫头，一个初来开封，一个养在深闺，对这帝都街市并不熟悉，绕了好些冤枉路，才将风筝买到手。

眼看着已到晌午，李素儿便带着云朔去了遇仙楼。

遇仙楼前为楼厅，后为高台。前厅二楼，云朔睁大了一双圆眼盯着桌案对面的李素儿 。

桌上已横七竖八地倒着四五个酒注子，李素儿扬起手中的白瓷注子，又是一连数杯地痛饮。

这，这是……借酒消愁？

云朔也约莫瞧出来了，李素儿今日八成心情不好，可云朔却猜不出其背后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