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坠落
呐喊,无力地嘶吼,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虚弱,他根本无法抱起她,他痛苦地捶打着地面。
他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了周围人的身上。
雨水声越来越大,杂乱的声音让他头痛欲裂。他抬起头,任凭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他看向头上一张又一张神色不同的面孔,他们只是在用旁观者的身份评论,在他打开的窗户前。
新的窗户被打开了,楼上又多了很多新的面孔,大多是不解和质疑的表情,有几张稀有的同情。
“救救她!来人救救她啊!”
“她就要死了!死了啊!”
鲜血染红了少女的半条纱裙,迟橙痛苦地跪在一旁,他抱着自己试图屏蔽震耳欲聋的大雨声,直到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是极其嘶哑的“救救她!她就要死了啊!”。好像破旧地机器正在重复着相同的工作,所有的感情都没无数次的重复磨灭。
他的声音几乎要比周围几栋楼上的议论声还要大,他虚弱到几乎发不出声音,周围的声音渐渐清晰。
“他在干什么呢?他跪在大雨中脱掉上衣大喊大叫,一定是昨晚受了不小的刺激。”一位穿着牛血色长裙中年妇女和身旁的人说。
“他奶奶的在喊什么?救个屁!大早上起来这是整哪一出?楼下明明只有他一个人他在救谁?”一位穿着老头衫的男人喷着唾沫星子,搂着身边的人说。
“可是妈妈,他看起来好痛苦啊。”一位吃着包子的小学生说。
“这不是老迟家的儿子嘛,快去把他拉起来啊。”终于出现了认识他的人,一位握着芹菜的阿姨连忙将芹菜塞到周围人手里,跑下了楼。
“Heaven is freedom.”
迟橙默读了天使手上的字,他的视线渐渐模糊,心口绞痛,连呼吸都是痛的。他甚至支撑不住自己了,倒在了天使的身旁,他的视线定格在了她手上的字上,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握住了她的手。
在黑暗中,他渐渐恢复了体力。
楼上的人看到迟橙倒在地上,惊愕地捂住了嘴,议论声大了起来,吵的阳台下避雨的鸟儿变得更加慌乱。
他们只看到了,一位少年倒在了大雨中,他的身旁是一件白色衬衫,他正握着衬衫的袖口。
血色袜子在雨水中褪色... ...
这会是一场梦吧。
一场还没有来得及做些什么就已经结束了的梦。
痛感是真实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泪水打湿了迟橙的枕头,湿了一大片。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仍然是在他最熟悉的房间,只是世界褪去了灰色滤镜,笼罩在周围一切上的那层雾已经被冲散了,这种清楚的视角反而让人觉得陌生。
“救救她!”
锥心刺骨的痛让迟橙从昏睡的状态中猛然醒来,他喊出了在梦里一直重复的两个字。狭小的房间内挤满了人,因为迟橙的醒来,房间内原本的低声窃语变成了语速急切的交流声,一部分人说的是关心问候的话,另一部分人是对迟橙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好奇。
迟橙的头很痛,四周嘈杂的交流声让他心绪更加混乱,他认不清周围的人都是谁,只能看到一张张没有五官的脸挤在一起,不时的向他靠近。
他掀被子,感受到了自己已经恢复了力气,他光着脚,推开了阻挡在前面的人,冲了下去。楼道的窗户已经打开了,拂面的风很温暖,窗外没有雨,阳光透过旧玻璃射进楼道里,在地上留下了光的形状。
楼下街道上是没有驻足的行人,左走不远处的包子铺已经忙活着收摊了,仅剩的蒸笼里仍然飘出了肉包子的香气,热气散在了空中,阳光很刺眼。
迟橙切实感受到了腹中的饥饿感,他冲出大门,来到了和往日一样的夏日世界,烟火人间。
这不是早晨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没有天使。
地上没有一点血迹,他身上的伤却真真实实地痛着,他的疼痛让他清醒,也让他迷茫。
没有人记得她了,除了他。
他们说他是没走好夜路,被鬼附身了。邻里的人找不到其他的原因来适配他早晨的反常行为了,即使这个说法封建又荒诞。
有人说就有人会信,对于这种说法,迟橙想反驳的只有一点:是天使不是鬼!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他,他只是感到痛苦,那种无力感快要将他拽向深渊。眼泪会不由自主地留下来,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迟橙问了平日里会早起打太极的李爷爷,问他有没有看到有一个自楼上了坠落的女孩,穿着白色裙子,像天使一样,摔在了包子铺的右边街道上。
李爷爷说只是看到了他一个人在雨中痛哭,并嘱托他去折一枝桃树枝。
迟橙腿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炎了,可他还在没有头绪的询问,在一次次重复的答复中麻痹自己,直到他在胡同的深处看到了一只蜷缩在角落里的小黑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