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宫
场了,她想。
燕余抬了抬手中的六叶莲,向他示意道:“亥时要在禅院小祭,为明日的大祭出巡做准备。”
秦颂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拦着她的手攥成拳头,慢慢地收了回去。
燕余觑他两眼,轻轻笑道:“这么重要的日子,秦公子也能忘?”
秦颂不语。
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莲花,绕着秦颂转了两圈,看着他身上的姜黄衣袍,忽而装出个恍然大悟的样子:“秦公子刚升了黄衣,事务繁忙,又得伴舍弟左右......这是我的不是,在这给公子赔礼了!”
“你!”秦颂气急,压低声音怒道:“你说话一定要这样夹枪带棒吗?燕朝是你弟弟!小时候你就不喜他,但只是漠视,后来你常设计陷害他,可他从来不怪你,还为你在他人面前描补!”
“现在连我也不管了,一并嘲讽是吧!你难道不知我在这、在这是专门......”他声音渐渐低下去,顿了顿,留下语焉不详的半句。
“在这等我是吧。松开!”燕余冷笑一声,撇开他的手:“做出左右为难的姿态给谁看?”
“那你说说,半路拦我是为了什么?”她双手环臂,凉飕飕的眼风扫向秦颂。
秦颂神情犹豫,星眉朗目间显出几分挣扎之色,他抿着唇,欲言又止。
“我平生最恨这样的姿态!一个个的、一个个都是这样!哈!”燕余一把把花掷到地上,上前揪住他的衣领,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如果你要说的是燕云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了?”秦颂脸上褪去血色,忘了挣扎,震惊地喃喃道:“你怎么会知道......”
燕余觉得这些人真的是有意思极了,一个比一个虚伪。
“怎么办呢?我就是知道了。”
秦颂看着近在咫尺的燕余的脸,心砰砰地跳,目光温柔下来。
“所以......别惺惺作态了。心中明明已有抉择,现下又眼巴巴地跑到另一个人面前欲言又止。”燕余松开他的衣领,后退两步,捡起地上的六叶莲吹了吹。
秦颂面色惨白:“朝儿他、他是这代唯一一个男子,若背负诅咒,燕氏一脉将由此断绝......”
“那我呢,秦颂。”明明早就料到了,可亲耳听到时,心里还是闷气。
燕余有些伤怀:“你我总角之交,到头来还是选了燕朝。”
秦颂怔怔,眼中涌出泪来:“要是有别的选择......朝儿他太单纯了,虚怀若谷,又有尧舜遗风。燕氏江河日下,他将是新一任的贤明之主,不该死于诅咒......”
燕朝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吗?看着眼前陷在痛苦中的秦颂,燕余不愿多说,只觉满心疲惫:“那你又来找我干什么呢?”
“让我蒙在鼓里,全心全意为大祭付出一切,然后代替燕朝悄无声息地死去,终结燕氏上千年的诅咒......这不就是你们的计划吗?”
燕余笑着,泪水却止不住地流,哽咽道:“云娘、云娘为了她的孩子,燕氏的独子,用了十年布下这局棋,以命入局,妄图欺天。”
她掀开衣袖,露出手腕处的含苞待放的六叶莲图腾,“她怜我疼我,教我符咒法术,将大祭司之位一并传于我,可从一开始,我就是她选中的弃子。”
“她死前只见了我,可心心念念的都是燕朝。她以为我不知真相,拖着病体取出封印的诅咒打入我的体内......”
秦颂死死握着拳,转过头去不忍再听。
燕余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神色变得冷寂:“那就如她所愿吧,我装着懵懂接下了这所谓的赐福,全当还了这十年的恩情。”
“自燕朝出生之日起,云娘就以自身灵力封印诅咒,寻求破解之法。在燕朝八岁那年,她找到了我。”
“天灵根,又与燕朝同年同月同日生,足以替换掉燕朝的必死命格了。”
燕余嗅了嗅六叶莲的淡淡香气,叹道:“这十八年的封印耗尽了她的灵力,所幸不是全然无用。她替燕朝摆脱了诅咒,铺好了路,是含着笑去的。”
“别说了!”秦颂从咽喉间挤出沉痛的一声。
“多谢你还念几分旧情,特来相候。明日此时,你我应当阴阳两隔了。”燕余含笑,眼眶却是红的:“那年新雨,多谢你的伞。来年槐序,为我折一枝海棠吧......”
“秦二哥,就此别过。”燕余飘然远去,绛色的衣角转过曲廊,彻底不见了。
秦颂痴痴地望着,徒然泄了气力,踉跄着倚柱跌坐,泪水湿了衣襟。
“阿余......”
一个威严的男声高喝道:“人已经走了,你还要坐到什么时候!”
空中漾出水样的涟漪,身穿紫袍的祭司身形逐渐凝实,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不怒自威。
“弱冠之年,黄袍祭司,燕氏辅臣!为了一个女人哭哭啼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