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她冷笑一声,忍无可忍地拎起包准备砸他头上。
但电光火石之间有人猛地按下了她的动作。她侧目,看到霍池先一步抬手将桌上放着的杯子果断砸了过去。动作随意得像是丢了一个垃圾,却意外准确。
一声巨大的闷响过后,场上那根维系平和的弦彻底崩裂。
那个剔透的玻璃杯底砸中梁昼升额头,紧接着掉落到柔软地毯上,又是一声沉闷响声。
如同运动会示意开始的枪响,下一瞬间包厢里变得兵荒马乱。
在一声声的嘈杂中,霍池歪了下头:“不好意思啊,手滑。”话这么说,他却连脚都没挪一下,就这么岿然不动冷眼看着血珠从梁昼升的额角淌下。
而梁昼升也没失态,反倒意外平静,仍由血蜿蜒着流到下颌。
一滴血珠将落未落。
他盯着霍池的眼神像淬了毒的毒蛇。
无声较劲片刻后,许是觉得浪费时间,霍池盯着梁昼升轻笑一声:“你有本事一直就这么坐着,别去包扎。”
说完他自顾自甩了甩手腕:“我倒有事先走了,就不吃这顿晦气饭了。”
他微弯腰拎起外套,长腿迈出去几步,又缓缓退回来,在梁昼升身旁站定:“对了,医药费先记帐吧,以后累计次数一起付。”
意思是这一次揍得还不够。
梁昼升极其轻蔑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但迅速被背景音掩盖。
几个领导都要被吓死了,叽叽喳喳乱作一团。
“哎哟小霍你这是做什么?”
“叫医生来啊,快。”
“梁总您先处理一下伤口,这次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
吵得人太阳穴痛。
“今天有什么花费直接找我报销。以及,后果我会承担。”霍池目光环绕一圈,“晚点见。”
他这句‘晚点见’像是对京宜航空的人说的,只有南姣知道他临走前抬手顺了顺自己后背,甚至还哄小朋友般轻轻拍了两下。
他在安抚她的情绪。
南姣睫毛轻颤,用只有俩人能听见的声音很轻地‘嗯’了一声。
当初她同样被这么不尊重对待的时候,没有人帮她,毕竟谁都不想得罪梁昼升。
她只能靠自己去反抗。争执过后她咽下委屈狼狈喘气,目光所至全是旁人看热闹的脸色。
但今天不同,有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南姣时常觉得自己把日子过得一团糟,很少有舒心的时刻。
但此刻她看着梁昼升额头不间断往下淌的血,缓缓从心底呼出一口气。
突然梁昼升的目光越过重重身影落了过来,南姣和他对视片刻,朝他露出个万分灿烂的笑容。
对,她看他被揍就是这么开心。
那些个领导早已把梁昼升给团团围着,擦拭血渍的纸揉了一大堆。片刻听说医生来了,有人匆匆跑去开门。
一片混乱中,南姣趁机提了包走人。不凑到梁昼升耳边对他说一句‘活该’已经是她最大的礼貌了。
走廊灯光夺目,从云水间下楼要经过一个拐角,来时那边的某个大包厢还空着,现在门口却站着个人。
霍池随意靠在门框上,南姣第一眼还没注意到那边去,忽的就被他扯进了包厢里。
她一声惊呼没出口,门已经在身后被合上。压出的气流撩起南姣的耳发,飘摇着擦过霍池的脖颈,再缓慢垂落。
鼻尖顿时盈满了熟悉的好闻味道。
“霍池?”她试探般叫他的名字,声音比云朵还要柔软。
再然后,南姣更大幅度仰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脖颈被拉成一条漂亮的线,温热呼吸落上他下颌。
两人目光一高一低撞上。
“我今天还以为你生气了。”她说,“毕竟我说要来接你,结果跟别人走了。”
“本来是有点。”他很轻地叹出一口气,“所以我才会跟过来看看你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然后呢?你看出了什么?”
他的指尖搭在她的手腕上轻揉,垂着眼观察了半晌伤势,确认问题不大后才说:“看出了你挺讨厌他。”
这当然。南姣自以为她对梁昼升的厌恶已经几乎要溢于言表了。
她正打算点点头承认,并顺带赞赏霍池几句。
下一秒忽然听见他说:“挺好。”
“啊?”
“还好你讨厌他。”他一顿,语气里染上几分笑意,“不然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