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的?”
寸心连忙跪下,素来沉稳的脸上闪过一丝惶恐,“奴婢知错,请夫人责罚。”
寸心连同木梨从小便跟在温丽湘身边。
温丽湘最是见不得下人受罚,眼见何莞要大动干戈,忙跑到何莞跟前,抱住何莞。
触感如此真实,又哪里会是梦!
眼里聚着的水光凝成一颗颗不间断的小珠子,直接滚落出来,黏湿她的下眼睫,也湿了何莞的褂子,
“阿娘…”
她的阿娘又活过来了!
何莞见女儿流泪,想教训人的心思也就没了。
寸心识趣地推门出去。
何莞轻轻托起自家女儿的脸,轻轻擦去温丽湘的泪。
温家就温丽湘这么一个独女,何莞宝贝得不得了,声音不禁放柔,
“你这孩子哭什么?”
说着,把矮几上的桃酥递给她,“这是你最爱吃的桃酥,娘专门给你买的。”
何莞笑得暖意融融,眉眼之间尽显温柔。
温丽湘泪眼朦胧,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吃了几块桃酥,才堪堪停住。
何莞又要她去里间再睡一会。
温丽湘实在黏她,缠了何莞一阵,在何莞临走前问了一句:“阿爹呢?”
她发高热命悬鬼门关那会,阿爹几乎整夜守在她床前,寸步不离,头发都白了不少。
这会没见着阿爹,便多问了一句。
“在庄园寻田呢。”何莞又坐回床边替女儿拢拢被褥,“问你爹做什么?”
温丽湘母族乃是簪缨世家,世代在朝廷为官,可惜前朝开罪了皇帝,自此没落。其父温培元则是豪强世家,祖上积累了不少田产家业,光是在江陵,田产就有上万亩。
“阿爹往常巡田也就春季和秋季去得勤些,冬季早过了收获季节,怎的还去巡田?”
温丽湘睁着眼看何莞,问得稀松平常,面容被这室内暖气蒸得越发红润,粉若桃花,两颊还未褪去稚嫩,眸子清澈,尽是不谙世事。
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娇俏贵小姐。
何莞看着自家女儿叹了一口气,
“今岁夏初下了几场暴雨,闹了洪涝,地里的庄稼都在水里泡烂了,你爹为这事忙得焦头烂额,说是要请些水利工来瞧瞧,来年春天就要着手多挖几条水渠疏通河道……”
这事何莞也忧心,还跟着温培元一道去巡过田,洪水实在太大,粮食产量比往常少了三倍不止,不少佃农都要要回批耕银。
何莞不知不觉就说多了,转念又想到自己说了,自家女儿也听不懂,便停了话,
“行了,昭昭,你刚醒还需要休息,阿娘就不打扰你了。”
温丽湘欲言又止,最后点点头,望着何莞的背影,想起父母头颅落地,咕噜噜滚到她身旁。
她从小体弱多病,阿爹阿娘疼她爱她,她理所应当受着,只当个无忧无虑的娇小姐,以至温府被满门抄斩,她都一无所知。
不过对于府中经营的田产事业,倒也耳濡目染。
温丽湘忍不住咳嗽,眼角渗出泪,眼眶泛红,她强忍不适,仔细回忆圣旨内容。
“郡守…贪污……水利………”
温家家世殷厚,阿爹为何要和郡守同流合污?
圣旨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至于水利……
温丽湘脑海倏地浮现一身绯红麒麟纹冕服的男人。
冷酷的声音仿佛还让她身临刑场,连着指尖都颤了颤,惨白的唇瓣轻轻蠕动,
“…裴肃朗…”
前世记忆从脑海略过,终于得知裴肃朗是何许人也。
裴肃朗字子复,出身寒门,奉微十三年考中进士科刚刚及冠。少年文采出众,金榜题名,骑马绕城,宴饮曲江,无数娇俏少女春心萌动,名动整个奉微朝。
之后此人更是平步青云,区区两年便官居正二品尚书令,位极人臣,手掌六部,深得奉微帝信任。
皇帝更是把修建荆司水道任务交给他亲自督办。
奉微十八年,奉微帝将会在长安城设立制举,选拔举子协助裴肃朗完成修筑水道任务。
算算时间,距今还有三年!
温丽湘捏住被褥一角,心都揪紧了。
她不想再死一次,也绝不可能再让温家满门抄斩!
温丽湘想出了个胆大包天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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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春寒料峭,初春的风里还还带着些未笑消融的雪意,书房外正有几根桃花枝探在窗户口,零星散布着几朵桃花骨朵,风一吹,桃花枝便乱颤颤摇到窗户边。
靠窗的书桌旁端正坐了一位美人,身形瘦削,着一身竹绿海涛纹玉锦镶滚绛纱袍,颈子上围了一圈兔毛绒,正手执湘妃竹小豪在洁白宣纸上写下一排排簪花小楷,正是明经里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