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儿之谋

霓儿走了也有日子了，程家婚聘也有些日子了，不知道这丫头现在过的怎么样。不管怎样，她现在总算可以安稳的待在她周郎的身边了。那日，赵嬷嬷本就有意告诉我霓儿在哪儿。赵嬷嬷虽然疼我，却也不忍霓儿前路尽断。先是那两只鸽子不到宅里来了，接着霓儿就订了人，再后来霓儿莫名其妙的病了，这其中的干系别人不知，我活了这么些年却应当知道了。既然赵嬷嬷想让我去寻霓儿，况霓儿又伴我日久，起水痘也算不得什么大病，我便带着一张帕子做防护去了。只是我未曾想到，霓儿和我朝夕相处，虽然没有彻底看透我，却也看出了些什么。我自以为这几年未曾漏出什么破绽，却也有些聪明过头了。还好，是霓儿。那日我去见霓儿，霓儿托我为她谋个前程，交给了我一张写满小楷的纸，让我想法子趁中元节去铁山禅寺礼佛之际，让禅院里的卜算和尚把这张纸交给周五郎的母亲。那纸上的小楷写的实在是潦草，不知霓儿从何处得来，我只能得其大概，却不能通晓其意，宅子里又人多眼杂，办霓儿之事极为不便，我只能先想法子到铁山禅寺去再做打算。到铁山禅寺后，我整天跟着那些会说书的和尚，他们基本都能识得那些歪歪扭扭的繁体字和于我而言的异体字。听和尚说书时，我将那些我不识的字用树枝画在地上，一个和尚问一两个，终于明白了霓儿的心思。那纸上写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珠联璧合，共挽鹿车。而命中少贵，膝下少嗣，难以攀援桂枝。若欲平步青云，则必匡救弥缝，消除业障，则驷马高车指日可待矣。”霓儿的心思用的倒是巧，只是那周五郎想来是贯会做人的，否则一个账房的儿子如何能读书识字，谋求功名？周家的子嗣众多，为何偏偏他有此际遇，常伴于郑家嫡子身旁？怕是那周五郎不是心机深沉，也必然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了，他肯信吗？。似这样一心攀龙附凤向上爬的人倒也有些把握让他咬饵。但霓儿曾提过“再不中”，只怕周五郎对科举这条路也没留多少念想了，更何况现世谋取权势的路不止这一条，终究是不大稳妥。但一时间我也实在找不出什么不留缺漏的法子了。刚巧，我在禅院的梅林里识得了净尘，若不是这是和尚庙，我只怕要疑心他是尼姑庵里出来的了，他生的实在是好，看着也不过八九岁，竟让人有些挪不开眼睛。布设T台的秀场里，雌雄莫辩的少年是宠儿，净尘若是顺着现时的模样长大，怕是那里的天之骄子了。他刚到庙里不久，人虽小，性子却有意思的很，像是真真看破红尘了，做起事来比霓儿都周全些。若是真有佛缘，我与那孩子便算是投缘了。但他终究还是个孩子，既然与我投缘，便答应替我跑一趟，将那张纸连同些精巧的财物交给那解签的和尚，只说是卢家当家娘子的意思，这纸是给郑家账房解签用的，事成后，还有酬谢。那和尚吃惯了油水，又贯会用那张浸着油的嘴，自然不论上签还是下签都能将事办妥。这件事交托出去后，我便打算打道回府了，未想到，郑家的账房还没来，程家的娘子却先到了——既如此，我是应当为霓儿再加些筹码。我将程家娘子引到禅房后便去寻净尘，那孩子想必也出生于富贵人家，写的一手好字。我托他为我写一份解签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珠联璧合，白头偕老。而命中有劫，福短命薄。唯遇贵人，中元得见。贵人携奴，上元生人，福厚命硬，常伴左右，方可度难。” 这签文是为程家娘子备下的。阿娘算的上“贵人”了，霓儿的生辰又刚好在上元，程家财大气粗，又只有那一个嫡女，想必自会筹谋。一切都刚刚好，只是我将那签文交给解签人时不巧碰到了留着一脸白胡子，长着一双小眼睛的老方丈。这位名声远播的怀明法师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不大的眼里格外有神些，像是视力极好，毕竟小眼聚光。他瞄了一眼解签和尚手中的签文，却不曾做什么，只是说今日会风和煦，邀我到梅林中走走。只是这时节，梅花早已谢的一干二净了。我从来以为，所谓和尚道士之流，不过神棍而已，靠着装神弄鬼骗骗没有多少认知的古人也就算了，却是难能唬弄我，所以自然不信那方丈的话，只想看看他到底有何意图——不过几个钱罢了。他却既不索钱又不谋物，正正经经的与我聊了起来。我只想着敷衍敷衍，早些回去，他却全然不拿我当幼童看待。或是我这意图的明显了些，那方丈竟对我说“这世间多是寻常之人，可亦不缺非常之人。前尘往事，无需执着，心中人是念中人，眼前人是现世人，人事皆为过眼烟云，尘世间唯一本心可图，望施主珍重珍重。”我虽有些云里雾里，却免不了慌张。只好强做镇定与他攀谈。“方丈洞知世事，可知禅院和尚早已是乱了佛家之因果。”“想是那解签人了。”“方丈说是便是。”“他自有他之缘数，何必枉动。各人有各人之缘数，因果造化自有轮回。”“既如此，方丈又为何引我至此？”“前路虽定，而谋事在人，变数即生，安然静处。心外无物，愿施主不惹尘埃，安享福报。”“方丈的话，三娘听不懂。三娘肚饿，要回去吃糕了。”“老衲腹中也有些饥了，不如你随老衲一同去禅房，叫庖厨做些吃食，如何？”“三娘要给母亲送个物件。”“那老衲便等等你。”“可三娘想和净尘一起吃。”“为何？”“净尘长得俊。”“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