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申时正在做白旅的书柜,喝水的空档透过后窗望向屋后那片混交林,还没下过雪但冬天已经来临,白桦树光秃秃好像她的人生,樟子松仍旧绿油油的,这让她想到白旅,他又有怎样一个人生。
这是她第一次心里念着一个人,对一个人好奇。
想着想着她掏出兜里的手机,通信录里只有一个“最终要划清的人”,这个人在现实生活中话不算多,没想到在网络世界里是个话痨。
从加上微信的那天开始,每天打开微信,申时都会在发现那里看到一个红点,点击朋友圈会有一个混交林的头像,点进去是白旅每天的“碎碎念”,从头至尾,她的朋友圈完全就是白旅的朋友圈。
今天的她一早醒来就已经读过。
“冬日的清晨,喝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吃了一个昨晚亲手包的包子,现在正窝在沙发里看着房间一点一点被太阳照亮,我也一点一点被照亮,太阳会平等的拥抱每一个人,早安,记得张开双臂回一个拥抱给太阳。”
配图是一室的阳光。
申时伸手触摸房间里的光,指尖暖暖的,人也暖暖的。
昨天。
“清晨,一缕阳光照在书桌上,想起之前看过的一本书上写道‘虽然植物不能在遇到灾难时逃跑,但是许多植物能够通过重新生长而从灾难中恢复过来。’我想哪怕不能重生,经过一双巧手也会获得另一种意义上的重生,载着一些物,陪着一些人。早安,物虽不能言,却也是最忠诚的陪伴。”
配图是装在鞋柜里的一双鞋。
申时抚摸手边的木料,又一次感觉到它们的生命和温度。
……
白旅的朋友圈在不知不觉中让她开始尝试和周遭相处,每一件东西都变的生动起来,她也渐渐开始发现生活中那些微小的美好。
只是,书架今天就能完工,该联系白旅了~也许,可以等到完工了再联系。
申时正在犹豫间,握在手里的电话响了一声,吓得她肩膀一耸一落。
是白旅,除了他也没有其他人了。
“申时,在忙吗?”
他第一次联系她,也是她第一次收到微信。
申时的手指在键盘上漫步停止漫步,最后留下两个字,“没有。”
“我有两张今天下午的电影票,一起去看吗?”
电影院,申时从来没有去过,许多年她除了去客户家量尺安装就没离开过这个院子,最多是黄昏十分去房后的树林里透透气,认识白旅之后倒是变了。
“下午几点。”
书架今日应该完不成了,看来还没到划清的时候吧。
“下午一点,那一会儿我去找你,一起去?”
白旅得到允许,放下手机,从书房的椅子上起身,跨国一座一座“雅丹”来到卧室里的简易衣柜面前挑了一件圆领卫衣,一条牛仔裤穿上后才发现家里没有镜子,只好低着头看了又看,心里紧张。
他从来没去过电影院,更不要说和女生一起去电影院。
听到摩托车声,白旅小跑到客厅,取下挂在墙上的外套,正穿鞋,肉垫钻进们,“啪”砖块似的黑塑料袋落在窗台上,白旅抬眼,里面写着疑问。
“从陈姨那儿要的,就知道你不行。”
白旅提好鞋直起腰,“她怎么肯给你?”
肉垫两手一摊,“我实话实说呗。”看了一眼白旅严肃的表情,“小白哥,她什么都知道,连你不让说她都知道,正因为知道,才欺负你。”
白旅知道别说自己不说,就是说也不一定有人信,在开放乡他家是唯一姓白的,但在其他人眼里他家却是唯一不清白的。
“小白哥,有话要说。”
有话要说,这世间有太多不能说的话,不想说的,别人嘱托到死也不能说的。
小的时候,父亲领着母亲跟随同乡去大城市打工,后来母亲和人跑了,父亲却在不久之后中了五十万彩票,当年那着实是一笔大钱,因着同乡知道,一起回乡过年后乡里便无人不知。可同乡不知道的是父亲在中彩票没多久后认识了一个女人,钱被她骗光。
被一个女人扔下又被一个女人骗,父亲碍于面子没告诉任何一个人,为了掩饰还用仅有的积蓄盖起房子。
那一年,奶奶去世,父亲便留在家里,城市本也不想再去了。
然而,好人坏人并不是特定区域物种,回乡一年后,乡里一个寡妇主动找上门,不就,父亲与她来往,她百般勾引,终有一天联合家人陷害父亲强--奸,闹得满乡皆知,说是要五十万才肯和解,父亲接二连三受伤,冲动之下杀了人又自杀。
父亲临死前和他说了所有事,嘱咐他永远不要告诉任何人。
那时,父亲不是在倾诉是在求救,然而,自己并没有察觉到父亲的心境。
看到满身是血的父亲时,那些血就像是泼到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