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进行中
害怕?”
蚀音陷入沉思,直到身后再度传来“老者”银铃似的嗓音,她回过身,只见他不知何时已在后方寻了颗大树,舒舒服服的靠着树干躺了下来,一双小短腿翘得很是欢快,至于他的拐杖则被胡乱扔在一旁。
也不知为何,那棵树下的土地竟是乾的,丝毫不见雨水浸湿后的痕迹。
他眨巴着大而明亮的双眼,乾淨纯粹一如初生之犊。蚀音觉得自己正逐渐习惯此人身上一言难尽的违和感,撇开极具欺骗性的白发和鬍子,她基本可以把这人当作小孩儿。
这麽一想,她的耐心都跟着多了起来,可还没等她开口,稚嫩的嗓音抢先一步道:
“你肯定觉得,”他大声清了清喉咙,掐尖了嗓子阴阳怪气:“白发小儿!少用这等倚老卖老的口气同我说话!”
蚀音的耐心瞬间告罄。
她转了转眼珠子,懒得搭理这人。
“不过呢,为了避免你祖宗我惨遭抽筋扒皮,眼下你必须得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老者”又一次大声清了清喉咙,不过这回却像是突然转了性子,稚嫩的嗓音操起一副严肃的口吻。
“如若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你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这话分明是从“老者”口中说出,蚀音却觉一颗心狠狠颤了颤。
恍若一道来自她灵魂深处的叩问。
“什麽意思?”蚀音喃喃道,却并不期待任何回应。
如若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蚀音彷彿能看见脑海中那一道又一道的光束正缓缓朝着彼此靠近,自断裂处严丝合缝的接起、密合。与此同时,周遭的一切正在扭曲变形,门第高贵的府邸消失了,”老者”倚在树下摇头晃脑的身影则化作一缕轻烟,直至消散在风中。
*
阴暗的隔间里,空气似化作了水,粼粼波光之上有画面流转,少年坐在案前,神似凋刻品般的五官在光影映照下明暗交错,更衬的轮廓和眸色俱是极深。
便在此时,白雪鸢推门而入,一向沉稳的嗓音罕见有了波澜。
“怎麽回事?试炼有异——”
泠殇只掀起眼帘朝她看去一眼,淡声示意她先坐下。
白雪鸢这才注意到此隔间被施以“留影”,此术法须以幻术并施,整个九阴唯有泠殇一人能施展。
留的是幻术中的影,窥探的却是人心。
白雪鸢不解,朝光幕看去,恰巧见到身处试炼的少女眼角滑落一滴泪珠。紧接着一名白发侏儒突然闯入画面之中。
盯着这一幕的白雪鸢:”……”
刘槐这为老不尊的傢伙怎会出现在试炼里?
她看向泠殇,对方神情意味不明,却不见丝毫意外。
白雪鸢:“你放他进去的?”
“嗯。”泠殇搭在案上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似在倒数什麽,”这名弟子的记忆??出了问题。”
白雪鸢挑眉,听出泠殇对此事讳莫如深。
此时的他哪还有人前那副耐心周全的模样,眉宇间划过一抹恹恹,才继续道:”若非借助外力,试炼怕是会无止尽的停留在此处,我之所以让刘槐进去,不过因为他是推波助澜的最佳人选。”
若论世间洞察人心的能力,刘槐若自称第二,绝无人敢称第一。
白雪鸢是知道这点的,泠殇回答了她对刘槐的疑惑,可关于试炼为何会出现问题,又与这名少女的记忆有何相干,却没有明说。
她也并未多问。
不知怎地,白雪鸢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些什麽。
就在此时,光幕里的少女眼睫轻颤,似中了术法般喃喃複述着刘槐的提问:
“如若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你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光幕中的少女面色渐渐变了,似有所觉的抬眸望向前方。
随着她此一动作,光幕以她为中心肉眼可见的发生形变,场景化作斑斓色块,打散、重组。
白雪鸢盯着光幕的双眼下意识眯了眯,瞥了眼神情疏冷的泠殇,突然想起自己初入九阴时,曾听说过这麽一则传闻——
九阴少主以自身经历编织而成的鬼蜮试炼,对心性的考验可谓极端而残忍,照理说来,人间便不该存在这般泯灭人性的境遇。
“世人对幻术的了解极其浅薄,却也知其一定程度需仰赖施术者的亲身经历,更何况是鬼蜮试炼这般庞大且不容有失的术法?”有人是这样说的。
当年总听人言及,他们九阴的少主,天纵英才,却有段不可告人的悲惨过去——于他而言,鬼蜮试炼中恐惧与信念二择一并非仅是一场考核,而是他真真实实的遭遇。
只不过后来不知怎地,这起谣言便再没人提及了。
白雪鸢的思绪转的飞快——
泠殇说少女记忆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