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拒马小道。
拒马小道是一处险要地势,两山夹道,期间罅隙,只容一人通过,仰首而观,只余一线天,骑兵前来,马不得过,故名拒马小道。放在兵法中,是兵家必争之地。
寒风在夹缝中尖啸,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行在一线天中。矮一点的身影着一身青色袄裙,长发用一根枣木簪挽了个不伦不类的髻,背着一个竹筐,在砾石间蹦走跳跃,口中念念有词。
“……寒朱,亦名朱钱草,色红近黑,味甜,性寒,有剧毒,与白龙粉混合,可……”
“……鬼兰蒿,又称鬼草,色青,多生于高山峭壁,微毒,可用于解——”
“——可用于解尸鬼之毒,搭配驱秽符、赤阳符效果更佳。”高一点的身影背着不知什么藤蔓编成的藤筐,健步如飞,听另一人卡顿,悠悠然接了上去。
江澜轻哼一声,她才没卡顿,只是怀疑书错了,尸鬼之毒是什么,坚信唯物主义的她还真想知道,难道是瘟疫?总不会是瞎编的吧。她直接问老骗子。
“尸鬼之毒,尸生秽气,聚尸太多,秽气难散,沉淀进尸体中,就成了尸鬼之毒,尸鬼之毒会驱使尸体行动,追逐活人,形状可怖,一旦活人感染上尸鬼之毒,一个时辰内未解毒,人直接咽气,死后尸体化为尸鬼。”
江澜:“那不就是丧尸?”
“丧尸?”说法很新奇,老骗子起了兴趣。
江澜把前世丧尸片中的丧尸描述给他听,看老骗子煞有其事地点头,江澜暗笑。想到前世那些恐怖片,抱着逗他的心思,江澜一一改编后讲给他听。
听到高智商杀人变态,老骗子感叹:“人性啊……”
听到恐怖巨鳄食人,老骗子面色严肃:“妖物,当杀!”
听到恐怖循环游轮,老骗子惊叹:“竟有这等奇事!”
听到蒙冤而死化身厉鬼杀人,老骗子摆手:“胡说胡说,哪有什么鬼,不过是人臆想出来的罢了!”
江澜不服:“老骗子,你都说有妖和尸鬼了,怎么不能有鬼!”
老骗子气笑了:“需要的时候喊师傅,不需要的时候喊骗子,可真是孝顺徒儿!”说着抬手敲她。
江澜才不等着被敲,抱着头,往前蹦跳着窜了几步,嚷嚷:“本来就是你说的没道理,你双标,既有妖怎么不能有鬼!你无理取闹!”
老骗子撸起袖子,怒目而视:“嘿,给我站住,小混蛋,妖和鬼怎么能混为一谈……站住——”
你追我赶,好不热闹,连逼仄的一线天都染上了欢快的气息!
拜了老骗子为师后,师徒二人在新都逗留了几个月后,启程西行。江澜没有目的地,天大地大,走到哪算哪,只要不被叶惊弦的人抓到。老骗子要往西边去,于是师徒二人启程向西走。
此时已是十一月,天气好像突兀就进入了冬天,江澜想到离开前新都状况,心中浮现一丝担忧。今年天气反常,格外酷热,一整个夏天没下几场雨,当初那条小溪只剩下底部一层水,庄稼缺水,大片大片旱死,今年是个歉收之年,这个冬天,老百姓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大旱之后,随之而来的是饥荒,临行前,新都已有饥荒苗头,官府那边正筹备着赈灾。
江澜压下心头的担忧,摇了摇头,大概是这几个月过得太顺遂了,竟然还有心思去担忧别人,江澜摇了摇头,有点自嘲。
在山中行了一个月,离下一座城还远着呢,这行路速度太慢了,江澜琢磨到下一座城后要弄个代步工具。
老骗子摇摇酒葫芦,面带愁色,他的酒每天抿一口也要见底了,他比小徒弟更想快点到城市,换以前他一个人速度哪能这么慢,可现在小徒弟跟不上啊,老骗子琢磨着晚上给小徒弟加压,多扎半个小时马步。
江澜打了个寒战,摸摸脖子,着凉了?
盘山路上,此时正在发生一起流血冲突。
六架马车停在山路中央,前面是拦路的山石断木,这六架马车看上去就很富贵,显然是遇到山匪拦路了。这一带山匪向来嚣张,见只有区区六架马车,果断下手了。
可惜这次他们显然看走了眼,中间那辆马车中坐着的年轻男子眉目从容,张口却利落含煞:“杀!”
随行护卫皆拔出长刀,寒光闪闪,血沫纷纷,为首的山匪见拿不下硬茬子,放出信号,恶狠狠道:“兄弟们,寨中兄弟马上就到,大家坚持住!”
年轻人已从马车中出来,站在车辕上,闻言语气凛然:“速战速决。”
话音刚落,有人声从山道那边传来。
山匪挡住迎面砍来的一刀,伸长脖子朝那边看去,喜出望外:“大当家他们到了!”
年轻人眉头微皱,朝那边看去。
“……寒髓,味甘,微苦,无毒,可……”江澜低着头一边跟着老骗子的脚步,一边专心背诵,没提防老骗子骤然停步,江澜直接撞了上去。
“嘶——